中平三年元月十二,春风正和煦,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却无法驱尽那还残留在空气中的冷冻味道,毕竟按时间来算,现在才刚过冬天,余韵未去,而整年里最冷的部分,反而像是现在这般,温度回升的同时,却又引起了河流解冻、冰雪融化的时候。</p>
离开学校已久,离开前世也有三四年了,但有些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凌巴知道这应该就是物理中所说的水这种液体在三态变化中的固态变化为液态的时候,对温度的影响,会使得周遭空气骤降,尤其还是像在河内此处地处北地,在地理上的零摄氏度温度分界线、秦岭淮河以北,本来就是低温寒冷的,在这种情形的增幅下,温度更是要比风雪的十二月严冬还要寒冷。</p>
凌巴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多里,三个新年却都是在洛阳度过的,自然也见识了下雪天气,前世是南方人,但因为出任务等等原因,自然也有在北方待过,也见过雪,但除了里外的几次,就没有一次在风雪天气里尽情地玩过雪,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三个冬天,第一年也因为某些原因也同样没有,第二年也就是中平元年的冬天,玩得很是畅快,而且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这一次却又因为繁忙,抽不开身来。</p>
今天还算是一个好天气,开春正隆,也是经过了计算和观测,才确定了这么一个“黄道吉日”来议定出征佳期。</p>
此时在洛阳北郊,却有大汉朝廷台面上的一众文武,顶着寒气和凉风,都跟着皇帝刘宏来到了这儿,准备进行慰军仪式。</p>
这所谓的“慰军仪式”,自然也是来自于凌巴的手笔,此举注定会为他赢取了更多军中之人的好感,而在文臣中,也有不少人会对他的形象进一步改观,至少会觉得他不会像是其他的武将那样,只知道打仗,只懂得莽撞,而不懂人情俗事。</p>
其实这个慰军仪式,就是类似于酬军的一种东东,而且这也是自古已有之的,像是以前那些皇帝,凡是有德有能之君,或者是有所志向想要在军事和国家疆域的版图上有所作为的帝王,除了所谓的亲征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有这种情况,最主要在君主专制集权的社会里面,军队里面认定的领导人很多时候只有两个,一个是主帅,另一个就是天子,除了主帅,最能够激励将士们士气的人,显然就是一国天子了,试想天子九五之尊何等尊崇的地位?跑来这里和大家一起乘凉,只为激励他们上前线多多杀敌、平定叛逆,容易激起他们心底里强烈的荣誉,对于接下去凌巴的一系列措施的实行显然也会有利很多。</p>
现在的凌巴虽然已经初步获得了军中那些将领的好感,而且因为前期的一些筹备,所以军中哪怕是一些骄兵悍将,对于他执掌军权也并不是太排斥的,但不排斥不代表就会欢迎,就会在他手中好好听话,主要是他现在还没有动到他们的利益,但这是迟早的事情,大汉的军制不可避免还是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以凌巴后代人的眼光不敢说一定改善到多好,但至少有一些细小反而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他可以尽可能改动,但那样又势必有可能和他们会有碰撞,而现在的凌巴暂时还并没有那个震慑他们的威严,除了表现出雷霆手段之外,就是在战场上的指挥取得战争胜利赢得军心,但这两种手段都不宜操之过急,而在这之前,至少为了稳住他们,刘宏出面也是最好不过的。</p>
本来刘宏对于这类事情也是很排斥的,有这个时间,可以选择的话他显然更愿意多去荒唐一回,不过在凌巴半是马屁半是警醒的劝解下,还是同意了,而皇帝都亲自来了,那些文武大臣自然也只能够跟着来了。</p>
武将们倒还没什么,对于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他们还有些佩服那个能够劝皇帝成功的凌巴将军呢,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大概还是第一次,这皇帝刘宏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是上一次,也是让皇甫嵩等人自己去安排的,显然大家都认可皇帝出现在军队出征时候的作用。</p>
而刘宏能够亲自来送军,虽然不少人也都清楚他这样大概还是来送他妹夫讨虏将军凌巴的,但将士们心情还是很激荡,最主要这种场景越是稀少,越是显得珍贵,他们如今的感情表现,可想而知这般是有多么的不容易,而对于军中这些人而言,出征的时候能够得到皇帝的亲自送迎,这样他们才更能够感觉得到皇帝对他们的期待和厚望,不管到了战场上怎么样,至少这一点对于士气的鼓励会起到很不错的效果。</p>
“陛下!”凌巴来到刘宏身前的时候,刘宏正怀着灿烂的笑容,口中直道“好!好!好”</p>
看着面前秩序井然的洛阳精锐,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管他的本性如何,也不管他的志向如何,对于自己的帝国、自己的人民和军队,总会有一些若有似无的感情,有些表现明显,有些表现怪异甚至变态,但不能够否认,这和人最基本最本能的占有欲是离不开关系的,更何况刘宏也不算是一个完全的昏君,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有今天是有着时势造就的缘由的,倒不是凌巴要为他这大舅子说话,不管“历史”上的那一个刘宏如何,但在这个时空凌巴遇上的这个刘宏确实不错。</p>
凌巴现在不管说话做事,也是尽量搔在他的痒处,因为他发现这刘宏的确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他能够辨别是非,脑子也很清楚,更颇有点儿聪明,肯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如果做臣子的自作聪明,那就等于自作自受。</p>
凌巴也信奉难得糊涂的话,这不是一个真理,但是一个适用条件下的道理。</p>
“陛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行礼!”凌巴义正言辞的说着,心中却也在暗骂自己无耻,这是西汉细柳将军周亚夫的“招数”,现在被他拿来“借用”了,但实际上心理状态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哪里是因为甲胄的缘故?分明就是逮着机会就不想向别人跪拜,好歹是从一个公平平等的社会来的,虽说那也只是表面,可跪拜这样的礼却是省了,即便如今已经来到这里都有三四年了,也适应了这样执臣子礼,但毕竟心里不算愿意,所以有机会能够不拜自然不拜。</p>
“呵呵,贤卿不必多礼!”凌巴听得出来,刘宏的语气中似乎颇有几分激动,原本还可能有些忐忑的心中,顿时大定,他知道自己这步棋也是走对了,而且走的很对,走到了刘宏的心坎里了,显然当前这幅场景,触动了刘宏的某些心弦,声色犬马容易让人迷失,但军事战场从来都会让男儿沸腾,大概在这个时代,除了一些特殊的人,大部分男儿对于军队和军事战争都是有那么些向往的,如果不是看到那么多臣子跟在身边,而且也有点儿面子的关系,刘宏说不定就在这儿说出了干脆他也加入这支军队的话来,说起来显得荒谬,但反正他本来就被认为是荒唐的不是么?</p>
凌巴已经站起身来,他此时已经穿上了全副武装的铠甲,说实话刚才也不全是虚言,至少如果穿着这样的铠甲跪拜的话,屈肘弯腰自己难受,姿态不雅也是对刘宏的不敬。</p>
而凌巴此举看起来不宠不骄不急不躁,立刻让不少本来还对他有些疑问的军中将领闭了嘴,西汉卫霍是所有大汉军人心中永远的偶像和目标,但细柳将军周亚夫同样是流传很广的,尤其这句“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对于这些荣耀感极强烈的军人来说也是耳熟能详的,他们或许害怕皇帝的权势,也或许敬畏皇帝,但要从心底里服从却也不太可能,也只有那些日夜陪伴他们的将官、还有与他们同甘共苦的主将才能够真正获得他们的尊重和敬服,而如果这个主将是一个奴颜媚骨的小臣,肯定是无法收获他们的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