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伤别离(1 / 2)

 天正九年(1581)十月十九日的黎明有些清冷,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曾经是京都最为繁华府邸的诸星参议寓所就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出来的先是二十几个仆从,他们每人拿着一把大扫帚飞快地将门外方圆二十几丈打扫干净,然后就分成两排在门边站好,将扫帚横置于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体面的武士这时跑出来向四周看了一遍,在确定没什么疏失后这才也来到门边躬身站好。

府邸里这时开始发出了一些嘈杂声,懈懈的马蹄声慢慢地传了出来。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并排两列为先导,之后是被高举旗幡的足轻环绕着的五辆牛车。虽然武士和足轻的衣甲新得好像第一次上身,但从他们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种只有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才能形成的冷峻。

忽然行走着的第二辆,也就是最华丽的那辆牛车的车窗发出了两声敲击声,虽然微小但还是被随行在边上的几个侍从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几个轻声喝令和细小的动作指挥下,队列迅速停了下来。

“新平……”我撩起车子的窗帘对外面轻声叫到。

“是,主公!”那个三十多岁的武士用小碎步跑到了跟前,沉着而恭敬地请示道:“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离开后你要约束府里的人,如非必要不要出去,更不能惹事。京都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都不要参予……”我吩咐了几项一般的注意事项。

“主公放心!臣一定约束众人,决不会给主公添麻烦!”我每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等我说完他立刻保证到。

“嗯!”我放下了车帘,新平拍了拍车辕示意御者。

车子随着前面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继续缓缓前行,有些晃动但很轻微,毕竟京都这片区域的道路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我靠在车厢软绵绵的壁上。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个松村新平和以前京都的总管井上都是尾张玉丹谷人,二十年前一起被送到堺町学习,并且都在各自学习的领域取得了优异地成绩。

就以松村新平为例:他的西式糕点技艺可谓一绝,三年学习期满后,就成为了我寓所的茶房负责人。在这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是有很多机会,但同样要自己努力才行,而他很快就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茶房被他管理得妥帖而高效。这在一个专业的糕点师来讲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大约在十年之前他获得姓氏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并在专职学习管家事务和礼法的井上调任堺町后,接任了京都府邸大总管地职务。作为世代务农的他来讲,这可是他父辈们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显赫身份。

关于这样的专业管理人才我很早就开始培养了,但是当时并没有太明确的目的。时至今日在我直辖的领地里,担负主要管理任务的还是那些足轻出身的下级武士,他们随我出生入死忠诚自无问题,但是效率上未免低下。水利、民政、土地开发这样术业专攻的人员,在一个郡里最多只有两三个,这还说得不是每种而是一共。要管理整个天下。非作战地人才还是太少了!

“父亲。您在想什么?”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同车地虎千代忍不住问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点天下大政而已!”我眼也不睁地说到。

“您……您可真有气魄!”我的形象更加高大。他对我愈发地仰视了。

“其实天下事无所谓大事小事……”我突然心中生出来一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容易感悟伤怀。“大事还是小事分在什么人看待,同样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很少有人会把它翻过来想想。一件事你把它看成大事,它就是大事;要把它看成小事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我这也是刚刚想到的,可能是最近多少受到了些刺激!”

虎千代又是哦了一声,但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

这时车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转过了一道弯。然后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道队的前面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引领骑不时发出的口令声也停止了。

“怎么了?”我隔着车帘问了一句。

“正在经过皇宫的门前!”御者这样回答到。

“哦……”我轻轻将车帘撩起来一角,只见前面蔽日的旌旗已经全部卷了起来,武士们全都从马上下来牵着坐骑在走,每个人垂着头都显得很秋巨。

去年剿灭松永之后不久,我就得到了乘车出入宫门的殊荣,所以不下车也自有不下车地道理。当然,为了作一种姿态我还是应该下车步行的,但我此刻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不想再对着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