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辽东攻略第十四章越俎代庖</p>
黄宗羲到达扬州城的时候，李邦华并不在府内，好在守门的衙役之前见过黄宗羲主仆两人，不然他们现在这个模样，只怕连府衙都进不去。府中的同知接到衙役的通报后，连忙将黄宗羲安排到厢房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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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知姓谭，是在崇祯四年跟着陈文一调动到扬州的户部主事，陈文一被调走后，他就留在扬州作同知。他见黄宗羲他们衣裳狼狈，完全不似之前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p>
“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路上遇到贼人了？不对啊，你们走的是官道！”</p>
黄宗羲苦笑道：“谭大人，我们不是遇贼人也差不多了！对了，李大人呢？”</p>
八路中文谭同知一边让人上茶，一边回答道：“这几日是交漕粮的日子，李大人前日亲自押着漕粮去了南京户部交差，应该会在今天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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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回来那就好！”</p>
谭同知在户部做了多年吏，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他看黄宗羲不想深谈，便拱手道：“本官职责在身不能久陪，黄大人现在这里休息，我待会八路中文吩咐下去，让门差等李大人一回来就禀报此事。”</p>
“那就有劳大人了！”</p>
黄宗羲送走谭同知后，刚准备躺下休息会，突然听得外边人马喧哗，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进来。黄宗羲想着大概是李邦华回府了正打算整衣出去，却听到谭同知高声唤道：</p>
“李大人，怎么粮食又给运回来了？不是去交漕粮了嘛？！”</p>
“这个漕粮不交也罢，我要写奏折弹劾南京户部！”一个声音怒气冲冲道。</p>
黄宗羲听得正是李邦华的声音，便推开门道：“孟明兄，弟又来打搅了！”</p>
满脸怒容的李邦华见到从厢房出来的黄宗羲，脸色顿时变得欣喜起来，边走边道：“啊呀，是太冲老弟，为兄还以为你要晚才回扬州来！咦，怎么穿成这样？！”</p>
黄宗羲他们的衣物早扔在了河里，现在身上穿的都是老张为他们准备的粗布衣裳，这副打扮自然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吃惊！黄宗羲仍旧是苦笑道：</p>
“来一言难尽，对了，孟明兄方才是为了何事如此生气？”</p>
提到这个李邦华的话语里就带着愤怒了：“不瞒太冲老弟，这几日在南京真是把为兄给弄憋屈了！扬州府每年十五万石定额的漕粮，我按时给他送到粮仓，他沈某人居然不收！”</p>
黄宗羲暂时放下自己的事情，好奇的追问道：“这是为何？”</p>
李邦华气哼哼道：“还不是索要粮耗！原先漕运总督管着漕粮的收运，听下边的老百姓诉苦才知道，每年漕运的粮食要三石才一石，其余的两石全算是路上的粮耗。皇上正是因为漕粮运收积弊极多才下放到府衙收缴，想不到他沈缜管着南京的户部，也想要学杨一鹏收粮耗。我乃皇上钦命的朝廷官员，岂能成为他们敛财的帮凶！漕粮进不了库，我要参折弹劾他！”</p>
黄宗羲是巡盐御史，李邦华他们的是扬州府的地方事务，他自然不好插嘴，只好在旁静静的听着。李邦华刚完，在后头跟来的谭同知忙劝解道：</p>
“李大人，万万不可啊！这漕粮收粮耗，银子收火耗相承百年，大人上这个折子，皇上也会驳回来的！要是误了漕粮到京，最终责任都落在大人身上！此事万万不可啊！”</p>
谭同知原在户部作主事自然知道漕粮上的事情，现在虽然改由沈缜管着粮食的收缴，杨一鹏负责漕运，但漕运的积弊这么多年了，岂是一下子能刹得住的！就算杨一鹏想不要，下边的人也不会干休。不管沈缜是否在此处分了一杯羹，但相应的粮耗多少要给些漕运总督。李邦华去作这个出头鸟，自然要得罪大批人。</p>
李邦华却道：“相应的粮耗本官早就计算在内，本府除了押去十五万石的，还有五千石作为粮耗的米粮，户部的人不收，是粮耗不够，硬要扬州府缴纳三十万石！十五万五千石只需漕船三百一十艘，每艘粮丁十二人，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人，来回不足三个月，五千石米耗足够，他沈缜凭什么驳我！”</p>
道理是这么，但实际上却是大大不同！谭同知暗叹了口气道：“大人，沈尚书敢这么作，自然已经作足了准备。漕运行程数千里，他们总找得籍口来消耗这些粮食。李大人若是站出来抗衡，这漕运总督衙门的人知道此例不可开，必然会在今年到京的日期上作手脚，甚至他们完全可以在南京等着大人交粮。大人不交，他们不走！最后要是误了漕粮到京，这可不是事！大人，三思啊！”</p>
李邦华被谭同知这么一醒，顿时两难起来，抗命不交，京师缺粮，数百万的人在等着今年的秋粮。按着他们的规矩交呢，损失的还是自己治下的老百姓。李邦华长叹道：</p>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想嘛？！”</p>
谭同知知李邦华意动，安慰道：“大人，即便交这三十万石，比起往年来，老百姓毕竟少交了十五万石的粮食。漕运关系大明的命脉，不能一蹴而就。追缴剩下的漕粮，老百姓会明白的！今日大人的好友来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属去办吧！”</p>
李邦华想了想最后迟疑的头道：“好吧，有劳谭大人收粮的时候跟百姓讲明白，不要闹出事来！”</p>
“大人放心，下官理会得！”</p>
商议完漕粮的事，李邦华想起黄宗羲还在旁边，不由得自嘲道：“太冲老弟啊，想当年我们在铭心堂总着如何外放去造福一方百姓！唉，真办起事情来，就有这么多不多人意！嗯，不这些了，咱们后堂内坐！来人，上茶！”</p>
着李邦华拖着黄宗羲进了府衙的后堂，黄宗羲听了李邦华的话也笑道：“唉，在京师那一阵时，我跟你最是投契，想不到来了江南，咱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p>
“这话怎讲？”</p>
“呵呵，孟明兄去趟南京不过吃了瘪，你老弟我去了淮安，不仅连官服印绶丢了，连自个的这条命都差要不回来了！”</p>
李邦华瞪着眼珠道：“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加害你们！”</p>
黄宗羲苦笑着将自己在淮安的遭遇一五一十的了出来，李邦华听得七窍生烟，到江南商行勾结漕帮在运河上暗害时，他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斥道：“好贼胆，居然打起朝廷钦差的主意来，这些杀才一个都不能放过！”</p>
“弟也是这般想法，只是孤掌难鸣，所以来扬州找孟明兄求助来了！”黄宗羲完起身一拜！</p>
李邦华慌忙扶起他道：“你我情如兄弟，又同朝为官，为兄岂有不帮之理。只是淮安属淮安府管辖不是我扬州府能管得到，那里又是漕运总督的衙门所在地。太冲可有什么打算？”</p>
这个黄宗羲早就已经计议过，他心中筹划托盘而出道：“不瞒孟明兄，弟打算先拿下江南商行的东家，得到他们勾结淮安分司贩运私盐的证据，然后再上奏折弹劾两淮转运司。至于弟的私仇，可以稍后再算！”</p>
李邦华抚掌道：“好，这江南商行在盐政、海运上的事情我也听闻过，只是这些不是扬州府管着，所以只能一直放任不管。这江南商行的东家就住在瘦西湖畔，要抓他那是手到擒来。”</p>
黄宗羲问道：“弟也是听淮安的分铺掌柜才知道他们江南商行的东家在扬州，不知这东家是何许人，能够买下这么大个商行？弟担心此人可能跟朝中的官员有牵连！”</p>
李邦华头道：“太冲考虑得极是，我也是让手下打听才知道，这东家姓阮，唤作阮大钺，此人曾在天启年间任太常少卿，因为阿附阉党，皇上登基后钦定逆案，将其削官为民永不叙用。去年末，张惟贤案，所牵涉的江南商行原是张家在江南秘密开设，籍没之后，按皇上的旨意重新典卖出去。不知这阮大钺从何处召集一批商家，一起出钱将江南商行下。他们在内插手盐政，在外则作海贸，一时间竟比以前还兴旺。”</p>
黄宗羲分析道：“阮大钺不过是废官，他们能插手盐政，后边必然有人！现在事不宜迟，还请孟明兄将他阮家给围了，然后咱们再去见见这阮东家！”</p>
“好！”李邦华应声而起，他这几日肚里原本就憋着股气，现在出了黄宗羲这档子事，他忍不住将怒火烧到不法的商家头上。李邦华快步走到门口，向外道：</p>
“来人，传本官的话，让黎通判带齐人马，去瘦西湖将阮大钺的宅子围了，一干人犯不得放走半个。待会，本官就前去查案！”</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