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廷看向门口,却不见有任何人走进来。
杨茉不停地从止血钳翻看沈微言的伤,所有地方她都要检查一遍。
沈微言看着杨大小姐紧张的模样,她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弃,她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任何病患从不曾轻言放手。
他这次不但没能帮还拖累了她,沈微言只觉得胸口沉闷,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眼看着王振廷冲过来,他想伸出手来替杨大小姐阻挡,却用不上力气。
“找到了。”
杨茉忽然喊了一声,血管被刀刃割伤了一个缺口,让她找到了出血点,杨茉利落地拿起止血钳夹住破损的血管。
眼前大量的血让王振廷也不敢直视,杨氏怎么还敢用这些东西在伤口里动来动去。
沈微言忍着疼痛,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秋桐,你要用盐水给沈郎中冲洗伤口,然后用干净的布将伤口盖起来,等着我来缝合。”
秋桐点点头。
杨茉立即站起身将梅香拿来的血给沈微言输上。
有了血有了生理盐水,希望沈微言能撑过去,沈微言嘴唇已经被咬出血,他却仍旧对杨茉颌首。
……
董昭训营回来府前已经亮起了灯笼,明日皇上让朝中文武聚在上清院,子时一过大家就要沐浴更衣去上清院门口等候。
董昭进府换了衣服,立即将府中的管事叫来,“王振廷那边怎么样?可有什么事?”
管事的低声道:“王大人今天出京去了,还不见人回来。”
王振廷出京?王振廷虽说是被叫进京问话,还没有罪责定下来,却也不能轻易就出京去,董昭总觉得哪里不对,“让人再去看看。”这时候不能大意。
董昭吩咐完去董夫人那里请安。董绩正和董夫人说话,“都准备好,明日进宫最好少说话。”
董夫人点头,“又不是头一次了,妾身省得。”
董昭上前给父母行礼。
董绩看了看儿子,“只是去巡防?皇上这些日子不少用勋贵子弟担差事,有没有听人说会让你做什么?”
董昭道:“皇上不问政事已久,就算想有所安排,也不会这样快。”
董绩就皱起眉头,“你要想想。为何我进京这么久,皇上还没有召见,边关的军务耽搁不得……”
董夫人小心翼翼看了眼老爷,老爷这次回来格外的不一样,透着一股不耐烦的焦躁。
“宣王爷那边怎么说?”
董昭摇头,“王爷将精力都放在税银上,要借此压制冯党。”
“早就应该有这一天,”董绩脸上透出些喜色,“你怎么样?王爷可说要我们帮忙?”
董昭道:“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
董绩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你和王爷从小就相识,现在是关键时刻,将来……”将来宣王坐上皇位,他们就是从龙之功。
两父子话说两句屋子里的气氛就紧张起来。董夫人不禁有些担忧,在这个时候她就是插不上嘴,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董昭显得有些过于冷静,“我知道父亲的想法。论交情外面人不知晓,我们和宣王爷的确走的亲近,但是。现在的宣王或是日后的宣王,都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和我一起,跟您学狩猎的那个宣王世子。”
不论宣王将来能不能登上皇位,他要得到的都是“君”,“我们永远都是臣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本分,不但要有前程,也要保家宅平安。”
董夫人看着老爷眼睛中的怒气,心里不禁焦急,她是眼看着这个家四分五裂,族中的关系没有维护好,如今父子见面也没有半点的情分似的。
“若是你哥哥,不会像你一样无能。”董绩提起那个夭折的孩儿,眼睛中有股怒气。
董昭沉下眼睛半晌才道,“儿子以为,现在朝廷不用我是好事。”
董绩不禁嗤笑出声,然后抬眼看向董夫人,“你养的好儿子,都说外甥随舅,跟我们董家人果然不一样,自从上次在战场上受了伤,留在京中就无所事事,还和那个杨氏牵连上,”说着顿了顿,“都是因为你,竟然不顾礼法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给他诊治,若早知有这样的祸根……”
董绩冷冷地哼了一声。
言下之意不如那时候就死了。
董夫人听得眼睛发红,胸口如同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老爷竟然会这样想。
她想要反驳这句话,却张开嘴之后说不出话来。
父子两个对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扭转如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