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清水大街。</p>

街上灯火通明，彩绸招展，人流不多却也不算冷清，这是城里唯一一处有上元节味儿的地方。</p>

芈大统领依然坐在算命摊前，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长刀。</p>

钟淮早看完了那本古书，此刻正翻看着另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演义小说，不时被其中的情节逗得跳起眉毛。</p>

忽然，芈大统领抬起头来，老人放下了手中的书。</p>

两人同时看向了城外。</p>

那里有无数道剑意蒸腾，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剑意中伴随着利剑的长鸣声，只是不管是剑意还是剑鸣，传到这里已经极其轻微，就连私塾里那几个佩剑儒生都没注意。</p>

以芈大统领的实力，自然能察觉出那是两名很强的剑客。</p>

钟淮本身就是一名剑客，感知到的更多一些，老人从这些轻微的剑意中，能察觉出和他一样，有一缕同属道门的逍遥与浩然，而且那两人比他要强上很多。</p>

会是谁？</p>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猜。</p>

道门里面，在剑道上达到如此造诣的，除了青山的几个人，还能有谁？</p>

芈大统领收回眼神，看着钟淮的眼睛说道：“开始了。”</p>

钟淮微微一愣，说道：“在城外拦人，看来你们做好准备了。”</p>

芈大统领自嘲道：“准备不准备的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来老先生这里算上一卦。明天我会调离清河城，今夜城里的成败，不用我去见证，也不用先生过去。”</p>

钟淮幽幽地说道：“先前老道便说过，芈统领气色不好。这人啊，要是气不好，运道就会不顺，运道不顺事情自然就做不成。芈统领不若给自己抽上一签，看看自己今夜是怎么个气运！”</p>

芈大统领瞥了眼桌上的那只签筒，嗤笑道：“先生这些签，怕是装不下我的气运。”</p>

说着，芈大统领一拍桌子，签筒蹦起，震动不断，筒身上崩裂出浅浅的裂痕，眼看就要破碎。</p>

钟淮眯起眼睛，把手一挥，剑气在方寸间回荡，那只签筒震动的更快，紧接着啪地一声破碎开来。</p>

“我就说先生这些签，装不下我的气运。”芈大统领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p>

“哦？”钟淮笑了笑，感叹道：“看来芈统领是抽到一根最下签啊！”</p>

钟淮又挥了挥手，那散落在桌上的一道道竹签排排摆在了两人中间。</p>

竹签之上，无一不刻着同样的三个字。</p>

下下签。</p>

“小道也。”芈大统领怔了怔，想不到签筒里尽是一筒下签，摇头道：“先生弃剑多年，到头来竟是只顾着这等骗人把戏。”</p>

卦象为运。</p>

换签并不能换运，只能用以骗一骗前来算卦的客人，自然是小把戏。</p>

钟淮不以为意。</p>

一阵风吹来。</p>

桌上还有签身上有无数竹屑随风而去。</p>

芈大统领大惊失色。</p>

他忽地明白过来，签筒中不全是下下签，而是在钟淮动手的时候，所有的签语都被老人的剑气给改为了下下签。</p>

钟淮已经站起身。</p>

老人把桌旁的大幡拔了出来，扛在肩上，走出清水街继续向北而行。</p>

前边没有灯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昏暗，反而好生亮堂。城里人都知道，那里今夜会很美，因为那边有一条反着月光，在月色下如星空一般的清水河。</p>

芈大统领沉默片刻，拿起长刀跟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