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个商队再也回不来了。</p>

他知道，小姑娘擅长打架，不是因为喜欢打架，而是总有孩子欺负她，说她没有娘亲。</p>

道心天成的孩子，对世界的认知要比常人更快。</p>

好坏啊善恶啊，分辨起来也更加容易，但刘姜楠从记事起，感觉到的善意很少，恶意总是格外的多。所以柳玉给她讲课，她就把柳先生当作了很重要的人，何问关心她几句，她就把何先生放到了柳先生同等的位置，她知道，先生们是真正在乎她的人，是很可爱的人。</p>

她抬起头来，把眼泪抹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p>

她很久没有哭过了，哪怕跟娘亲分别时，挨揍挨一身伤痛时，过年回家没见到爹爹时，她也会咬着嘴唇，懂事地不流一滴泪水。她也很久没跟人吐露心声了，但今天在何先生身边，她感觉何先生比旁边的桃花林还要喜人，莫名地就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p>

她不知道的是，由于都是道心天成，由于何先生修习的是道门最适合道心天成的功法和剑法，先天便有一种吸引她的气质。</p>

就像何问当年，见到谢周就感觉见到了这片天地。</p>

人生如新火。</p>

岁岁相承。</p>

——————</p>

“楠楠，你愿意把先生叫做师父吗？”</p>

何问擦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痕，温和道。</p>

小姑娘还没完全分清先生和师父的区别，刚刚哭过的声音较平常软了许多，糯糯地问道：“先生和师父，有什么不一样吗？”</p>

何问怔了怔。</p>

他管柳玉喊作先生，尽管柳玉不喜欢自己，但一身本事却毫无保留的递给了自己，与师父也无甚差别。就算刘姜楠不入青山不拜师，自己仍会把所学教给她，无论她喊自己师父或是先生。</p>

他轻声道：“一样的。”</p>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有很多人喊我先生，但如果楠楠愿意，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喊师父。”</p>

小姑娘嘴巴微张。</p>

这样，何先生就是自己一个人的师父了！</p>

自己一个人的呢！</p>

真好。</p>

她点点头，用力说道：“楠楠愿意。”</p>

然后，她想到入学时叩拜柳先生的那套礼仪，从凳子上跳下来，仔细地整理一下衣服，确保平整干净以后，认认真真地跪拜下来，三叩首以后，说道：“刘姜楠，拜见师父。”</p>

正衣冠、拜先师、拜先生。</p>

除了缺少拜先师的一环，标准的儒门入学礼。</p>

小姑娘还不懂儒门和道门的区别，也不知道正式的拜师流程，但在她看来，师父与先生一样，都是一个很郑重的称呼，自然要配上最郑重的礼仪。</p>

何问没有纠正她，笑着把她拉了起来。</p>

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师父了。</p>

——————</p>

何问想起自己当年拜师的情景，那时候，他与谢周对坐在逍遥台上，紫气东来在天空与流水之间穿行，谢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你想学剑吗？</p>

据说，很多青山弟子入门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p>

但何问今天不想这么说。</p>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