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遇，自然要战。</p>

前者是蜀郡唐家的最强者。</p>

后者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佛引路人。</p>

孰强孰弱？</p>

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p>

两人要分的是生死，生死之外，讨论胜负全无意义。</p>

而胜负也无人得知。</p>

天府城北向的城门早已关闭，为避免伤及无辜，沿路商贩行人也被唐家早早清空，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则被派遣到了别的地方。</p>

所以这场战斗没有任何观众。</p>

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p>

官道上依然平坦如初，只是那些堆积起的雨水和落叶不知道去了哪里，和群山里那片松树林一样，诡谲地告别了这个世界。</p>

————</p>

唐琛回到了唐家主宅。</p>

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坐在院子里，身穿单薄朴素的衣衫，脊背挺直，眼神清明，却难掩瞳孔里的浑浊和面上的乌黑斑点。</p>

“回来了。”老人对他说道。</p>

“家主。”唐琛躬身行礼。</p>

“坐吧。”</p>

老人摆摆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p>

唐琛点了点头，扶着石桌边缘缓缓坐下。</p>

老人低叹一声，把熬好的药汤推到他面前，轻声道：“宅子里没有旁人。”</p>

周围悄无声息，秋风绕院而行。</p>

那是唐家的阵法。</p>

唐琛低下头，用力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地面上多出点点血迹，整个人的气息也瞬间萎靡许多，就像是突然生了场大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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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神微眯。</p>

作为唐家家主，他自然看得出唐琛刚刚动用过唐家的独门禁术，那将唐琛逼到如此程度的引路人，实力该到了什么地步？</p>

过了半晌，唐琛才恢复一些。</p>

他揽过药汤一饮而尽，沉声说道：“青山送来的消息没错，那和尚确实在修行香火道。”</p>

老人寒声道：“能不能杀？”</p>

唐琛点点头道：“可以。”</p>

老人挑了挑眉，静待下文。</p>

唐琛顿了顿，继续说道：“前提是要放他进城，动用护城阵法才行，但您不允许，所以他已经离开天府城，唐家留不住他了。”</p>

老人扶住额头。</p>

院子里安静下来。</p>

这便是两人之前的争执。</p>

唐家早看出这是夜幕在暗处布局。</p>

所以老人不同意寻找唐芊，不同意封锁平江，不同意让唐修离开，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放手，将一切交由唐琛指挥，仅是在刚才阻止了引路人入城。</p>

老人是唐家家主，是唐家的方向，做出的任何选择都要建立在保证唐家利益的基础上。</p>

唐琛没办法指责老人什么。</p>

反而老人帮他完善了这个计划。</p>

唐琛和粱祁一样，认识曾经在唐家学习过暗器的书生元遥，因而他对唐芊的安危并非如何担心，让唐修代他出城，自己则继续坐镇天府。能瞒过所有眼线也不是因为唐修的伪装多好，而是有唐家家主的帮忙，唐琛这几天，也一直待在唐家主宅。</p>

老人低声说道：“入城后的不确定因素太多。”</p>

唐琛没有否认。</p>

天府城是唐家的重心，如果真的任由引路人进城，就算能够将之格杀，也会有许多人为此陪葬，很难判断是不是真的值得。</p>

“世间没有永远的存在。”</p>

老人忽然说道：“我快要死了。”</p>

唐琛愣了愣，抬起头看着他。</p>

“我不同意放他进城，是因为惜命，但不是因为惜我自己的命。”</p>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唐家在我手里走过了三十六年，不管是商业还是其他，我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在影响着别人的生死，这种事越老越看不明白。家天下家天下，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要将唐家放在第一位。唐家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如今乱象将至，记住该退则退，至于能否在局中立身，就交给你了。”</p>

唐琛沉默许久，应道：“好。”</p>

“城西有片湖泊，湖边上有家宅院很不错，老早我就想去那边住。”</p>

老人站起身，笑着说道：“至于这个院子，过几天你搬进来吧。”</p>

————</p>

眉山山脉群山之中，有无数隐藏的山洞沟壑，天然形成。</p>

某个山洞里，聚集在内的蛇虫飞鸟忽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争先恐后地冲向山洞外边，黑压压的一片混乱，尖叫声嘶鸣声恐惧至极。</p>

片刻后重归宁静。</p>

虫兽们拼命挣扎着，却怎么都逃不脱那片血黄色的烟雾。</p>

山洞里走进来一个人。</p>

他的手里提着一具尸体。</p>

“早就提醒你别死了别死了，你不听。”</p>

黄泉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尸体嘲讽道：“现在好了，血肉精华流失了那么多，味道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