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道：“前任刑部尚书，薛文。”</p>

林朔月淡淡地嗯了一声。</p>

薛尚书笑了笑，并不意外林朔月的反应，这个与他有些不匹配的名字还算有些薄名，但在林朔月眼里，除了真正能影响天下局势的大人物们，其余的都不怎么知道。</p>

两人不是同路人，年纪也相差太多，互相通报姓名后就沉默了下来。</p>

直到老者的学徒推门而入。</p>

“老师，可以了。”</p>

————</p>

刑房的地面铺上了一张毯子，浑身鲜血的张德茂趴在上面。</p>

老者提着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几个学生站在他的旁边，手握纸笔，林朔月则双手抱怀，倚靠在刑房的角落。</p>

“说说吧。”</p>

薛尚书的声音依然随和。</p>

听到这话，林朔月皱了皱眉。</p>

薛尚书猜到他是担心这些学徒会将张德茂说的事情传开，平静说道：“放心，他们不蠢，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p>

林朔月喔了声，对张德茂说道：“只交待和夜幕有关的事情。”</p>

张德茂挣扎着点头，像是得到了拯救一般，声音很轻语速极快地开始交待跟随引路人的十几年来，他知道的一切关于夜幕的消息。</p>

没有人打断他。</p>

也没有人问他真假。</p>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记了下来，唐家自会派人去求证这一切，而在这期间，张德茂会一直活在这间刑房里承受百般刑罚。</p>

“长安叛乱那晚，极夜为何只杀了关千云，而留了诸位青山剑修的性命？”</p>

薛尚书看着他问道。</p>

这个问题困扰了唐家许久，抓到的几个夜幕杀手也没人知道答案，而张德茂出身天机阁，极为擅长推断别人的意图和心思，就算引路人没有对他提过，他也该有所猜测。</p>

果不其然。</p>

张德茂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尊者推动了域外入侵，但首领和尊者的想法不同，他觉得在域外入侵时，中夏需要有足够应对的力量。”</p>

薛尚书不置可否。</p>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p>

如果青山最顶尖的剑修尽数陨落，对道门乃至整个中夏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p>

但同时这个解释也有疑点。</p>

“既然如此，极夜为何会同意引路人‘众生平等’的计划？”薛尚书一阵见血地问道。</p>

“首领只是同意。”张德茂说道：“他从来都不认为这计划能够成功。”</p>

林朔月忽然说道：“首领最想要的，一是杀死谢周，二是成就纯阳之后的第一个剑仙。”</p>

薛尚书眯了眯眼，挥手示意学生把这件事重点记录，心想如果真是如此，那未来或许可以借极夜和引路人之间的观念差来覆灭夜幕。</p>

薛尚书紧接着问道：“引路人又为何屡次放过何问？”</p>

张德茂这次却是给不出回答，看到老人准备再一次吩咐学生用刑，挣扎着向前爬去，拽着老人的裤脚哭喊着自己真不知道……</p>

薛尚书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p>

但角落里的林朔月清晰地看到老人的手掌微微颤动了一瞬。</p>

薛尚书和张德茂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就算没有共事过，或多或少也都听过对方的名字，看到张德茂这个模样，薛尚书难免有些悲哀。</p>

他没有问张德茂因为什么背叛。</p>

认同引路人的理念也好，被净土夺了心智也罢，最终都是一样的结果。</p>

“刑罚每天一刻。”</p>

薛尚书对学生们交待一句，收起记下了张德茂所有答复的纸张走了出去。</p>

林朔月跟着离开了刑堂。</p>

刑堂外的河流里又多了点鲜红，花香味掩藏了多出的血腥味。</p>

薛尚书斜了一眼，摇头感慨道：“可惜了这一片迎春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