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释梦(捉虫)(1 / 2)

帝王略 欧俊呈 0 字 2021-09-08

 我撩开车窗的帘子,望向长安的街景夜色。

适才楚王府中的景象,似乎还历历在目。

我和他如达成了简单的协议般,个人都心照不宣。

他本就心如铁石,我并非不知晓。

他心高气傲,不堪受辱,我也明白。

今日我用这种方法逼他,只是因为,他是天下棋局中的废子。

是谁说过,做帝王的,要深沉不露息怒,居重驭轻;尧舜治天下,被称为垂拱而治,意思是垂衣拱手,毫不费力,便能御下治国。

我今日的做派,非君臣之道。撅竖小人,无大经略。

并非我昏聩,却只因我早已不再将他看做我的羽翼。

于是顺兴而为,随性而治,死马当成活马。

若他真能有所动,我自便能将他置于脚下,作为踏脚的石板;

若是他从此看轻了我,我便让他在楚王府无闻终老,不论生死……也无不可。

我心中对他不是没有怨,但一直压抑在内心,他越高傲,我就越想伸手撕裂,他越显硕,我就越想让他落入尘埃。

我知道这并不是帝王的胸襟,却是昏者的忌恨。今日我总算明白,原来我将自己藏的很深,却聚沙成塔,聚蚊成雷,涓涓不壅,终为江河。

不由自主地向他透出些迤逦,竟是想掩盖心中对他的愤怒……

在楚王府时我还心如朝露,可一出府,冷风灌进袍袖,明澈的月光似乎照进心中,只得一片寒霜。

只是……我心中这般打算,韩信……他又如何作想呢……

我不禁回想他在楚王府中的样态……

他似乎视此为耻辱,可我还是不禁在心中自问——他毕生征战,行过的路遍布天涯,见识广博,心若铁石,为何却独独于此事上……

这让我不禁有一个联想——也许,我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同时也在看我的失态。

他似乎总能逼着我撕开脸上的文雅面具,拿着内心深处的东西去凑在他脸前。

今日,我以为是我说动了他,让他心动;

他却在暗中,只为引着我和他交锋,展示一个毫无保留的刘盈。

揉揉额头,我在楚王府中时,丝滑软玉中,华服轻裘,我还兀自以为得计;可刚出王府的大门,冷风一吹,我便霎时间清醒过来。

我是来找他的,按说,他如今的境况,更应该求我;却引着我说了许多,他却寥寥不发一言。

我连篇的谎话中,多多少少,却透出了真心。

就连最后,他的“不知”二字,如今回想,皆让我汗毛直竖。我本该和他谈条件,他最后竟以一个‘不知’答我。意思是到了时候,助我与不助我,我是否配得他相助,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笑我听到这句

话时,还自以为得计,如今却有反被人算的可能。

也是,韩信将兵时,便最善使诈……

适才还顺心如意的感觉,如今坐上了銮驾,却觉阴风阵阵,冰寒彻骨。

我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楚王府中时,我觉得是我在逼他,但一出了王府,我却忽然觉得,是他在我身前,一步一步,逼的我无路可退。

我最先见到他的时候想用他,匆匆忙忙,将自己的生命与荣辱赌在了燕地;

后来又为了用他,在孓城给他折翼;

直到今日的上门相见……

每一次,似乎都是我说的多,他说的少。

我言不及义,絮絮叨叨,他言辞冷冽,话也不多,却总能牵起我的情绪。

我虚伪做态,看在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一场笑话。

还记得我回抱他时手掌中的力度,那种自得意满的心境;难道,都是虚幻?

心下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算是和他牵上了线,可福祸,我却并不知晓。

是因为我太在意他,还是因为他太懂人心,我无法忖度。

我懵懵懂懂地出了楚王府,还尚心自高远,如乾坤在手,举步生风;

如今却满怀心事地回宫,不知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