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虎拜师(1 / 2)

 斗虎拜师

人杰四下一望,见小溪边有棵大树,眉头一皱,想出个法子。先脱下件衣服将死虎包住,爬上树去,藏在枝叶茂密处。次则将嚎叫的小虎,吊在树上,任它去叫。最后去溪边竹林,砍下数十根竹子,截成半人长短,剖开后削尖两头,穴在大树四周地上,用乱草遮掩好。最后又挑选几根粗壮的竹子,削尖后当作武器,放在树上备用。为防和老虎搏斗时,从树上跌下,人杰特地用根野藤,替自己加个保险:一头拴在腰间,另一头系在树上。一切准备妥当,骑在树杈上,随时观察四周风吹草动,静待老虎前来决斗。

小虎仍在呼救,凄惨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人杰听得心里酸酸的,渐生悔意,忍不住道:“虎老弟,真对不起!等会我一定把你放了。”正说话间,忽听谷口传来一声长啸,震得谷内嗡嗡作响,随之刮起一阵狂风,树摇枝折,沙石乱飞。吊在树上的小虎,听出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忽然精神大振,仰头拼命高叫。叫声方落,远处又是一声长啸,与之呼应。只听叫啸之声此起彼落,眨眼间,啸声已到数丈之外。人杰知是老虎到了,挺身而起,站立树上,手执木棍,看着老虎的来路。随着又一次啸声响起,数丈外的草丛中,猛地跃出一只皮色橘黄,身披黑色条纹,前额斑纹显出个“王”字的母老虎。其一扑数丈,越过荒草,落足时离人杰穴的竹签,已不到两尺。那母老虎一声咆哮,两只铜铃大眼向树上望去,见一只小虎便吊在自己头上,离地高不过三丈;另一只小虎却不知去向;四五丈的大树杈上,站着自己的敌人。母老虎望着人杰,嘴里不停咆哮,开绐收缩四肢,低头耸背,准备向敌人发动攻击。被倒吊着的小虎,看见了母老虎的行动,不由发出了几声哀鸣。母老虎一怔,扭头看看吊着的小虎,改变了主意:放松四腿,向后退去—它决定先救孩子,后杀敌人。

人杰见母老虎后退,不明其意,正自猜测时,那母老虎一声怒吼,身子猛地从地上跃起,扑向吊在树上的小虎。方向倒是瞅准了,可惜力量不够,伸出的前爪,离小虎尚有半尺,整个身子便从空中掉下,摔在地面的枯草上。枯草下布满了人杰穴布的竹签,母老虎前足,肚腹各中数签,差点就被剌穿了肚子,鲜血淋漓,连声惨叫,挣扎着逃入荒草丛中。人杰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下子解开捆住小虎的野藤,只系住小虎一条腿,慢慢把它放下地。小虎欢叫出声,拖着野藤向草丛中奔去,边跑边叫。草丛中很快便传出老虎母子俩的声音,合在一处,渐渐远去,最终离开了山谷。

人杰站在树杈上,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一下子坐下去,再也动弹不得。耳边突听有人鼓掌道:“小小年纪,便有勇有谋,实在难得,孺子可教也!”人杰已几天都没看见过人了,一听有人说话,顿觉亲切无比,但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大声道:“谁在说话?”那声音道:“当然是我老人家。”这次人杰听清了,声音来自头顶。但抬头将树梢仔细看过,还是没人,于是又问:“你在什么地方?我怎么看不见?”那人哈哈大笑:“你下树来就看见了。”人杰依言再寻,终于发现,离小溪不远的悬崖上,约十丈高的地方,有个平台,一个黑发长须的道人,坐在平台边,笑吟吟望着自己。人杰见那悬崖笔立如削,莫说是人,便是猴子也休想登上去。心里一惊,知道遇见高人了。当即恭恭敬敬,对着那道人作个揖,道:“小子余人杰,拜见前辈。”道人一笑:“小娃儿,这么说你叫余人杰了。我且问你,你在这山里,钻来钻去,想找什么呀?”“回前辈的话,我在找二叔,他叫邓伯雄,被三个清将追进了这山里。”人杰回答道。“看来,这事说来话长啦。既然如此,余人杰,请至贫道蜗居一叙如何?”老道袍袖一展,作个手式,口里随之发出了邀请。人杰喜出望外,口中连声答应,但想到要登上悬崖,心里却犯愁了:“前辈,你住在那么高的地方,我要拜访,也上不来呀。”老道展颜一笑:“这还不容易!你闭一下眼睛就上来了。”人杰依言闭上双眼。骤觉身子被一股大力托起,腾云驾雾般向上飞去,一瞬间足踏实地,睁眼看时,已在老道身前。心里暗自惊奇不已:“二叔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最多也只能跃起三丈,这道人使的是什么功夫?一眨眼就让我高飞十丈,莫非他真是神仙?”抬眼看去,见平台上,靠着山崖有块大石,老道坐在石前地上,身旁竟放着对木拐。人杰诧异之言,冲口而出;“前辈,这木拐是……”“木拐是我的,因为我的双腿,三十年前就没了。”老道说着,手拄木拐,挺身站起,又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随我来吧。”说完,迳向大石后行去。

人杰紧跟其后,见老道双腿齐膝以下,裤子里果然空荡荡的,没有了双足。但拄拐行走,反倒快捷异常。转过大石,石壁上现出个人多高的山洞,山洞深只数丈,洞底的石壁,由上到下,有条宽约几尺,深仅数寸的裂缝。老道双拐点地,穿缝而过。人杰钻出裂缝看去,见眼前是块百十亩地大的园子,四周绝壁千仞,无路可通。左边岩顶,一道清泉飞泻而下,在地上冲出个小水潭。园中土地,一半种的果木花草;一半野草与粮食疏菜共生,显见曾经有人种植,不久前才荒芜如斯。园子右边,傍岩一片小竹林,老道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余人杰,我在这里,快来,快来!”人杰应声跑去,穿过竹林,见林后的石壁,有个巨大的岩洞。洞里被人用石块隔成几个房间,门窗齐备。最外面的一间,显然是客厅,屋中央一张石桌光滑如镜,当作凳子的四个石鼓,图文并茂,雕刻精美。客厅左则一间小屋,火光闪亮,人杰探头看去,见里面锅灶碗筷,各种炊具应有尽有。墙角堆着木柴。靠园子的一面,没有砌墙,屋子里通明透亮。灶里火已点燃,老道单拐支地,正往锅内加水。

人杰心里不安,几步跑至老道身边,道:“前辈,你这是干什么呀?”老道爽朗一笑:“我在这洞里住了数十年,今天才迎来第一位客人。客人上门,当然得以茶相待,我得先烧开水。”人杰心里一热:“前辈,这等小事,还是让我来干吧。”老道打几个哈哈,末了问道:“你会泡茶吗?”人杰摇头:“不会。”“那你就去烧火吧。”烧火人杰还是不会,但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在老道的指点下,总算把水烧开,泡上两碗茶。接着,又烧火煮饭。老道的库藏颇丰,厨房的石壁上,挂满了许多野味,石缸里甚至还有半缸自酿的果酒。老道单拐支地,来去如飞;倚石切肉,刀若电闪。动作之快,匪夷所思。人杰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暗自道:“这老道好厉害!单是他切肉的一轮快刀,已远在二叔之上,我若有他一般的功夫,还怕什么清兵清将!”

饭菜上桌,俩人方才打开话题,且吃且谈。老道盘根究底,人杰知无不言。将自己家庭父母,亲朋好友,一一介绍;中秋节晚上飞来的横祸,叙述无遗;进山的原因,几天里的遭遇陈说一清。老道听后连声感叹,问人杰道:“今后有何打算?”人杰本想说:拜他为师,学好武功,然后找县官守备等人报仇。但转念又想:这老道独自一人,躲在深山里,双腿也不知被什么人砍断了,实在可疑!如果他是坏人,拜他为师岂不糟了?思虑及此,便假装糊涂,道:“小子无知,请前辈指教。”老道点头,不答反问,道:“听你所言,你父曾是明朝的兵部侍郎,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官吗?”人杰摇头:“父亲没对我说过。”“那是二品大员,皇帝的身边的近臣。满人两年前刚打进京城,你父亲就跑了,可见,他并不愿接受异族的统治。他逃回原籍,若是煽动百姓造反怎么办?所以,单凭这一点,满人皇帝就非杀他不可。知县守备带兵来抓你一家的事,必然会发生,不同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中秋之夜,你父留下来掩护众人逃走,已萌死志,当晚必死无疑。不是拒捕被杀,就是早行自己了断。你那大叔胡光斗,既然精通卜筮星相,有他带着你妈突围,想来必定有惊无险。至于邓伯雄,中了敌人的淬毒飞刀,他决不会逃进山来,而会潜去城镇,请人救治。清兵抓不到你母子,定会大力搜捕,首当其冲的就是胡光斗,邓伯雄的家。胡邓两位惟一的出路,就是远走高飞。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总而言之,你现在如果下山,不管是你母亲,或者是胡光斗邓伯雄,都不可能找到。你认为我说得对吗?”人杰听老道说,自己父亲已死,当时还不太相信,仅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流出来。后来听老道一番分析,头头是道,终于相信了老道的说法,忍不住泪水长流。对于老道的问话,人杰点头作答,表示同意。“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或许这也是天意。”老道长叹一声。

从此,人杰就留在老道身边,一住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