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内讧

次日，比武继续。闻佳来第一个上台，折扇点**连胜两阵。午餐后盼雨出马，闪电刀劈二人于台下。傍晚收擂，共十五人晋级。第三日争斗达到白热化。上台的无一弱手，多是胜一场便下，往往拼斗七八场才晋升一人。老道见势不妙，当即出战，凭一套昆仑剑法，取胜两场，进入前三十名。上午，共五人晋升。最后五个名额之争，可谓残酷已极，不择手段。先是暗器满天飞，后又有人使诈昏倒，趁机突然袭击。每晋升一人，都得经过十多场争斗。夺夺第三十名时，天已黑尽，不得不挑灯夜战。车轮式的连下十人后，一干瘦老者全登场，假意弯腰整理鞋带，突施迷烟，放翻对手。人杰见状大怒，飞身上台，相距两丈，猛推一掌，打得那老者似断线风筝，高飘数丈，摔落台下。一时间台下大乱，竟同时跳上来三人，各举兵刃，杀向人杰。人杰拔剑在手，大喝：“看剑！”宝剑挥出，三人齐倒。一裁判高叫：“比武结束！比武结束！”台下无人肯听，不待人杰收剑，一下子跳上来八个，挥舞兵器，冲向人杰。人杰叫声：“来得好！”一式“魔高一丈”腾飞半空。二式“魔道相争”，转而头下足上扑向来人，白光一闪，八人兵器脱手。三式“魔力十足”白光再闪，八条汉子一片惨叫，倒卧血泊之中。人杰横剑胸前，威风凛凛道：“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台下一片寂静，无人应声。忽听有人惊叫道：“妈呀！他是天魔！”人杰循声望去，见发话者身高体胖，手拄禅杖，不是酒肉和尚是谁？

酒肉和尚一声“天魔”出口。台下无人再敢抬头。台上过关者中，大半感到毛骨悚然，坐立不安。主考官和两位裁判交头接耳，一番商议后，宣布：“比武到此结束。”而后，台下众人仍回山洞，人杰等三十人则被安排在一小院内客房过夜。一人一间，再无人监视。晚餐仍由巫天化带人送来，每人一份，有酒有肉。

当夜，人杰熟睡中忽被惊醒，侧耳细听，有两人正蹑足往门边摸来，几丈远的走廓里有人轻声商议，一人问：“天魔已睡着啦，但房门已闩，我们怎么下手？”一个干涩的声音道：“苏瘤子，你们点苍派不是有吗？你先想法迷倒天魔，剩下的交给我们。”“我只有毒药，没有。要得找熊总舵主，绿林中的小贼个个都有那东西。”“阿弥陀佛，我们这么做，是否不够光明正大？”“老和尚，你如果要光明正大报四十年前之仇，就回少林寺，聚齐所有的和尚，向天魔宣战。我是强盗头，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也有，只要成功，不择手段。杀天魔我打头阵！”说完，脚步声直奔窗前而来。人杰翻身而起，屏气凝神，伏于门后。“抓贼呀！抓贼呀！强盗进院里来啦！”忽然有人在院子对面大叫起来，人杰一下子听出是盼雨的声音。“小杂种！你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一声兵器碰击声传出，接着是盼雨的声音：“老家伙！死的是你。”又是几声碰击声传来，盼雨展开了快攻。人杰轻轻抽掉了门闩。只听门外有人大叫：“还站着干啥？杀进屋里去。”门外两人闻声而动，一人道：“我来撞门。”退后一步，猛地一肩向门上撞来。不料门闩已抽，全无抵挡，一头跌入房中。人杰出指如飞，顺势点了对方**道，那人仆倒在地，再无声息。门外另一人伸头来看，被人杰一缕指风点中胸前，瘫坐地上，动弹不得。人杰纵身门外，见满院子都是人。注目细看，竟全是才过关的前三十名好手。除去盼雨闻佳来和昆仑老道穿着白袍，其余的人全都黑布蒙面。盼雨一把刀敌住了三个，闻佳来折扇翻飞，力战两人，昆仑老道剑光纵横，拦断四个蒙面人去路。人杰怒从心起，杀机陡生，亮剑大喝：“天魔在此！有种就上。”话音未落，忽听得身后有暗器破空之声。人杰倏地转身，挥剑将暗器击落。目光一瞥，见两丈外，一蒙面人扭身欲避。人杰曲指弹出，击落那人蒙面黑布，见其额上露出拳头大一个瘤子，正是点苍派掌门。不由厉声警告，道：“苏瘤子！你枉为一派掌门，再用暗器偷袭，我让你脑袋搬家。”苏瘤子一言不发，溜向一边。盼雨等三人，见人杰现身，各自停手。忽见武当掌门玄风道长，扯去蒙面巾，一一点着少林峨眉华山崆峒各派掌门名号，道：“大智，无缘，青松，百了，还有苏瘤子！各位道友，在劫难逃，请随贫道，一搏生死吧。”声落亮剑，向人杰走去。几位掌门应声点头，撤去脸上黑布，各亮兵刃，紧随其后。熊万里等几个蒙面人，一声不响，也跟了上去。闻佳来和盼雨则向人杰靠拢。

眼见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昆仑老道忽然大声嚷道：“慢着，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先弄清楚。我睡得正香，忽然听见有人喊抓贼，跑出门来，见诸位都蒙着脸，还以为果真来了强盗，这才动手杀将起来，想不到竟然是自己人，这完全是场误会嘛，对不对？”说到此处，一指闻佳来道：“这位朋友，你听见有人喊抓贼吗？”闻佳来道：“听见了！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也是一出门，就看见个蒙面人，以为是贼，就出手了。”“我也是听见有人喊抓贼！才出来的。”盼雨大声附和道。昆仑老道笑道：“这就对了嘛，天魔老弟，你听见没有？”昆仑老道才说几句，人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化解这场血战。暗自一想，也只有如此才是上策。原因是以少林武当而论，能领袖天下武林，乃因立身正直，光明磊落，而非旁门左道，阴谋暗算。两派掌门人纵然来此，也是和自己同一目的。既然如此，血战一场不但毫无意义，且愚不可及。思虑及此，人杰释怀而笑，杀气顿消。对昆仑老道顾全大局之举，佩服不已。此时听得老道递话与他，不觉莞尔而笑，提高声音道：“听见了！听见了！我睡得尿急，起身欲去茅厕解手，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外有人说，天魔迷烟什么的，心里一惊，认为来了强盗。不容我多想，一个蒙面人就扑入房中。夜入民宅，非偷即盗，我为求自保，只得放翻两个。出门看时，见一伙人都蒙着脸，误认是强盗一伙，这才亮剑。不曾想，是一场误会。各位朋友，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用不着拼命。兄弟刚才多有得罪，在此向各位赔礼。”人杰言罢，面带歉意，团转一揖。

少林掌门大智禅师，武当掌门玄风道长等，无一不是聪明之人。半夜里蒙面偷袭，旨在报上代之仇。适才明知不敌，仍不惜拼死一战，半是为了本派荣誉，半是为了人格尊严。如今对方既然主动偃旗息鼓，赔礼道歉，给足了面子，明知是做作，也只好装聋作哑，顺着台阶下去走人。当下玄风道长哈哈一笑，连称误会，我们也是起来捉强盗的。正准备各自收兵，院门外突然三声锣响，大门被人一足踢开，门外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主考官莫长老手执利剑，冲入院中。八大护法各执兵刃，紧随其后。两百名黑衣教徒杀气腾腾，右手执刀，左手提着装着五毒的竹笼，一拥而入，列队护法之后。院里众人，除了各派掌门，就是一方枭雄，哪会把五毒教放在眼里。来到此处，各有计较，多半是冲着万毒真经。此时见了对方模样，全都不服，怒目相对，各挺兵刃，指向来人。一时间，院子里双方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