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绝处逢生(2 / 2)

行不多会,老远便见迎面走来十多个教徒,昆仑老道怕惹出麻烦,转而向西行去。脚下小路直通山下,路上不见有人,昆仑老道正在高兴,冷不防路边的岩石后,跳出四个执刀的五毒教徒。昆仑老道一惊,注目看去,发现岩石后隐藏着一间哨所,执刀教徒全是哨兵。哨兵头目见来人身着同样服装,认为是同伙,于是用苗语向昆仑老道打招呼。叽哩咕噜说了半天,昆仑老道一句不懂,只好闷不作声。谁知对方竟急得起火,抓住他手臂推搡不休,另外几个,还扬刀在他眼前比划威胁。昆仑老道避让不得,勃然大怒,骂道:“长个人样,人话不说,偏要说鸟语,我老人家就先送你们去投胎,下辈子变成鸟人。”话音未落,袖出一剑,光芒几闪,四个五毒教徒,呜呼哀哉。

昆仑老道急着下山,也不管地上的尸体,直往山崖边奔去。不料半山坡上,数十五毒教徒或坐或站,早将小路封锁。昆仑老道吓了一跳,赶紧退回。沿山崖边向南急走。行不几步,忽觉腹痛难忍。急切间,避入块大石后查看。发现腹内有物噬咬,痛彻心肝,大汗淋漓,几不可忍。想起闻佳来所言,知是蛊虫作怪,遂运功相抗,与之作生死之争。不知过了多久,终将蛊虫制服,但修练数十年的内功几乎耗尽,只余一成,几与常人无异。昆仑老道欲哭无泪,眼见天色将晚,只得继续前行,直到发现五毒禁地。

昆仑老道叙述至此住口。人杰忍不住问:“前辈,以你之见,辛雄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们下的蛊?”昆仑老道摇头道:“别叫前辈了,贫道愧不当敢,我道号‘上阳’,你们就叫我上阳道人吧。辛雄在宴会的酒里,既然下的是催动蛊虫的,那下蛊的时间就该在午宴之前。确切的时间,我认为是比武决出前三十名后的昨天晚上。当时众人都兴奋不已,还沉醉于胜利的喜悦中。还记得昨天的情景吗?晚餐有肉有酒。除了大智禅师和无缘师太,其他的人都在开怀畅饮。辛雄若是那时下蛊,神仙都难逃。”人杰连连点头:“前辈所言有理。”昆仑老道转而问佳眉道:“这么说,除了我们三个,其余的二十六人,都因中蛊失去武功,还被关起来了?”佳眉道:“应该没错。我是听巫天化说的。那家伙贪口福,每天带人送饭,我都替他留份菜,他吃顺了嘴,什么都讲。今晚也一样,我听他讲完,一查自己也中了蛊,于是点了他**道,易容改扮成他的模样,借送饭之机,逃了出来。”昆仑老道叹道:“今日宴会上,我若不提酒里有无毒药的事,大家就不会喝酒,蛊虫也就不会发动,此时应该还好好的。是我对不起大家,罪过呀。”人杰也觉心里难过,自责道:“这不怪前辈,是我思虑不周,信口开河所致,我虽无心害人,众人却因我而受害。我发誓,一定要把其他人救出来。”

说话间,夜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佳眉问人杰道:“今晚我们住哪儿呀?”昆仑老道指指身后山坡,道:“我比你们早到一会,去坡上转了一圈,发现上山的路分为两条,右边是黑风口,光秃秃寸草不生,虽有许多洞子,却是直上直下的竖井。左边是片树林,岩壁上石洞不少。看来,只有到左边树林里去了。”

树林不大,小动物却不少,三人入林刚走几步,便惊起宿鸟无数,地上野兔乱跑。人杰折断几节树枝,顺手甩出,射翻两只野兔。佳眉大笑,拎起就走。穿过树林,果见有些石洞,一番挑选,择了个地势较高的住下。在洞口生起堆火,几人围着火堆翻烤兔肉。昆仑老道和人杰都默默无语,佳眉道:“你们都怎么了?还在想午宴上喝酒的事?别想啦,老爷子,讲个故事吧。”人杰一惊:“怎么?你叫我老爷子?”佳眉笑骂:“你想得美!我是在称呼昆仑前辈。”昆仑老道喜从心起,满脸是笑:“闻姑娘,‘老爷子’可是对父辈的称呼,不可乱叫的。”佳眉道:“我可没乱叫,我虽然才见前辈一会,但觉得你说话办事,特对我脾性,心里有种亲近感,眼前浮现出父亲模糊的身影,不由自主就叫出来啦。”人杰摇头晃脑道:“真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也。”昆仑老道微笑,道:“闻姑娘,令尊的大号,可否见告?”佳眉道:“我父亲闻达,绰号追风剑客。”昆仑老道大笑:“原来闻姑娘竟是故人之女,失敬,失敬。”佳眉惊道:“老爷子认识我父亲?”昆仑老道不住点头道:“当然认识。追风剑客闻达,满面虬髯,左手剑快如旋风。十八年前,大闹我昆仑派,偷入昆仑禁区,私掘祖师爷坟墓,被人发现。老道当时尚为昆仑掌门,率门人前去捉拿。闻达去而复返,一个月中,我与其交手六次,不分胜负。得知他掘墓是为调查一桩,数百年前武林冤案,我说服了派中长老,特许执行。结果如他所料,从祖师的墓里找得其手记。证明两百多年前,我昆仑派曾出现过一位武学奇才。闻达夙愿得偿,竟与我结为好友。”昆仑老道回忆起这段往事,面露笑容,说到兴头上,连比带划,眉飞色舞。两位年轻听客,都与此事有关,听得双目不瞬。

昆仑老道讲到此处打住。佳眉见兔肉已熟,递过一只在他手里。昆仑老道撕下块兔肉在嘴里,问佳眉道:“闻姑娘,令尊可好?”佳眉摇头不语,珠泪长流。昆仑老道见状,急忙自责:“都是贫道不好,惹姑娘伤心了。”佳眉呜咽,道:“家父十年前就去世了。”昆仑老道吃惊道:“怎么会呢?你父亲比我小十岁,今年才五十四,他又武功高强……”佳眉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闻家和我外婆苏家,原来都住在苏州。外婆家在城里开了家酒楼,远近有名。满人入主北京后,外公外婆歇业不做,受到官府通缉,来我家避难。十年前的一天夜里,闻家庄被大批清兵包围。为掩护家人突围,父亲率家丁家将拼死抵抗,结果外公外婆和我们都得以逃生,父亲却血战至死。”昆仑老道听到此处,喟然长叹,道:“原来如此。可惜你父亲一个大英雄,却让清狗害了。不说啦,说起令人伤心。”昆仑老道摇摇头,狠狠一口,向手中的烤兔肉咬去。人杰佳眉也低头无语,默默坐在火边,向嘴里塞兔肉。

良久。忽听昆仑老道问人杰道:“人杰,你是天魔的传人,那你师父是谁?真是四十年前独斗七派三帮的天魔?”人杰道:“我正想告诉前辈,我师父就是当年人称的天魔。师祖则是你刚才所说的,两百多年前,昆仑派的那位武学奇才。”昆仑老道一跳而起,嚷道:“这是真的吗?”人杰道:“千真万确,我师父天魔霍承道,现在清凉山中。”火光映照下,昆仑老道兴奋得满脸通红,口里道:“我辞去掌门之职,远来中原,为了找你们,整整在江湖上流浪九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天爷有眼哪。”昆仑老道说着,激动得眼泪长淌。佳眉不由得问道:“老爷子,你找人杰师徒什么事?”昆仑老道应道:“你父亲从祖师爷坟墓里找回的手记,我全看啦,祖师爷临死前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后悔将大弟子武学奇才至光,逐出了师门。嘱咐后人代他寻回。我来中原,就是为祖师爷了心愿的。此前各代祖师没来,是不知至光尚有传人。”

人杰听得昆仑老道此说,心中也大为高兴,笑道:“前辈,一旦五毒教的事了结,我便带你去见师父。”佳眉想了想,问昆仑老道:“老爷子,昆仑派的祖师爷,究竟为了何事,将他弟子至光逐出门墙?”昆仑老道解释道:“因为两件事。一是,自创一套剑法,命名天龙九式,施展出来,派中无人能敌。二是,将正统的昆仑太清内功,弃之不用,认为循序渐进误人,颠倒本末,自创外力打通生死玄关之法。内功速成,半年可登极顶。有此二事,被祖师爷斥为邪魔外道,逐出了师门。”佳眉道:“依照此说,人杰修练的应该还是太清气功,对吗?”人杰点头:“是的。”昆仑老道半信半疑道:“人杰,你背一遍口诀。”人杰背了一遍。昆仑老道听后道:“这果然是太清气功,你又打通了任督二脉。这是怎么回事?我都弄糊涂啦。”人杰不明白老道的意思,问道:“前辈何事糊涂?”昆仑老道气呼呼道:“太清气功为玄门第一内功,通了任督二脉,内可百毒不侵,诸病不生,外则神功护体,刀枪不入。区区蛊虫,怎么伤得了你呢?”昆仑老道说完,在洞里踱来踱去,转悠了好长时间。忽然住足道:“人杰,再将口诀背一遍。”人杰又背了一遍。昆仑老道听完,哈哈大笑,孩子似的,一连在地上翻了十几个跟头,然后大声道:“有救啦!有救啦!什么狗屁蛊虫,见他妈的鬼去!等会就弄死它。”人杰佳眉看他高兴的模样,知道昆仑老道定然发现了什么。人杰嘴快,不由追问道:“前辈,怎么回事?”老道兴高采烈道:“人杰,我找到答案啦,那就是,我的祖师爷错了,你的祖师爷也错了。他们俩合起来就对了。”人杰道:“前辈能说明白点吗?”老道又笑:“我的祖师爷要我按步就班,修练至任督二脉汇合。致使我等虚耗一生,难登大宝,他的前半段错了。但打通二脉后,须弃下丹田不用,而练上丹田,前额泥丸宫,才可醍醐灌顶,进而五气朝元,将太清内功练至极限。这才是惟一正确途径。他后半段对了。你的祖师爷,外力打通二脉,前半段对了。但以后又回到老路,仍练下丹田,他后半段错了。所以难达顶峰,懂了吗?”人杰点头:“那该怎么办?”“听着,你那口诀之后还有五句,我念你记,照着练。各取他们对的半段,只须七天,便大功告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