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友难分

次晨，十几匹快马由小店驰出，直奔镇口外北路。这是从苗疆通往内地的驿道，道路宽阔，清晨行人不多，骑者三人一排并辔疾行，当头马上坐着人杰盼雨和宗方。最后三人是仇无牙巫天化和头上包着布巾，面色苍白，精神委縻不振的阿猪。道路两侧，远处高山清晰可见，眼前却只是些丘陵和小山包。深秋时节了，地里庄稼早已收完，田野里少有农夫，只见四周稀落落分布着一些农舍。人杰等沿路驱驰，不见异常。直到中午，才见路两边房屋渐多，人烟逐渐稠密，前方出现个场镇。

人杰勒住缰绳，回身对上阳真人，道：“前辈，黑煞掌至今都没现身，我们是不是估计有误？”上阳真人道：“沉住气，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找个地方吃完中餐再说。”人杰点头，驱马进场，其余的人紧跟其后。场镇不小，街道上行人颇多。人杰等从场头走到场尾，发现所有的馆子全关着门，竟然找不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十多个人下马，站在家馆子门前，都不知该怎么办。宗方更是破口大骂：“他娘的，这么大个场镇，没人开馆子，存心想饿死老子呀！”过路的百姓，瞬间围上来许多人，议论纷纷。一个老者道：“我才两天没上街，这街上十来家馆子，今天家家都关门闭户。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中年男子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开馆子的老板全生病了吧？”正说话间，一个穿着阔绰，白面微须的汉子，从旁边走过，望一眼中年男子，穴嘴道：“刘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街上的馆子，有一半都是五毒教开的。昨天从苗疆回来的人说，黑风山五毒教已被彻底摧毁，教主教徒被一伙中原武林英雄，杀得干干净净。消息传开，今天还没天亮，几个馆子的人就逃得一个不剩。”姓刘的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吴二爷不愧是长期在苗疆做生意的，消息才有这样灵通。五毒教无恶不作，杀得好！”最先开口那老者道：“纵是如此，那还有几家不是五毒教的，怎么也不开门？”吴二爷笑道：“老哥子，如果那消灭了五毒教的英雄们，赶来此地斩草除根，那另外几家开馆子的，为免误伤，当然也不会开门了。”

吴二爷说到此处，假似才发现面前这十多位，不是背刀就是佩剑，装作惊讶道：“众位一个个气度不凡，又从苗疆而来，莫非就是那一伙消灭了五毒教，为百姓除害的武林英雄？”人杰和上阳真人对视一眼，会心而笑。转身向吴二爷道：“我们确实杀了几个五毒教的人，但却不是什么英雄。多承吴二爷谬奖，实不敢当。”吴二爷道：“实不相瞒，小人是个商人，手下有两队马帮，长期运货去苗区贩卖，深受五毒教之害：敲诈勒索，拦路打劫，任意残杀脚夫驮马，我是苦不堪言。英雄们荡平五毒教，为一方除害，等于救我脱离苦海，小人受惠实多，感激不尽。今日既然相遇，众英雄无论如何，都得让我表示一下，略尽地主之谊。蜗居离此不远，请英雄们赏光，去喝杯水酒。”人杰点头答应，率众人随之同行。

吴二爷口里的蜗居，果然离场不远，隐在一大片竹林深处。人杰等牵马缓行，进入竹林不久，便见林中偌大一座庄院，白墙红瓦，气势非凡。门楣上“竹林庄”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庄门开着，四个庄丁挺立两排。见了主人，迎上来躬身行礼。院子里几匹驮马正在卸货，十多个人忙碌不停。吴二爷一进门，几个家丁便跑上来，接过了客人的缰绳。吴二爷随之吩咐，道：“今天来的都是贵客，谁敢怠慢，我决不饶他！快将客人的宝马，牵去马厩喂饱；跑步去通知厨房，立即动手，办几席上等酒宴，我要在中厅招待贵客。”家丁们应声而去。吴二爷带着客人，穿过右侧天井，进入中厅落座。家丁献茶，几句寒喧已毕，吴二爷打个招呼，说是回屋换件衣服，起身离去。

厅里的众客人相视而笑，上阳真人拍一下坐在身边的阿猪，轻声道：“老道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声势，看样子来头不小，我那‘李代桃僵’已无意义，是否改回来？”阿猪道：“前辈，我觉得这样很好，既然对手不弱，我们更须出奇制胜。”坐在上阳真人另一边的人杰道：“老爷子，别担心。如果动手，你只须关照一下小佳眉就成。”仇无牙道：“我估计，姓吴的此时正调兵遣将，准备对付我们呢。”李安世道：“仇兄，那黑煞会露面吗？”仇无牙摇头。宗方问道：“余大侠，等会酒菜上桌，会不会有毒？”上阳真人道：“这个问题余大侠不好回答，还是我来吧。各位只须看着我俩，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就没事。”宗方关照道：“老道爷，酒菜上桌，你可得什么都吃，而且吃快点，我肚子现在都咕咕叫啦。”众人一听，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