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寻仇敌

人杰听了一笑：“既然如此，那阿猪就留下吧。今晚住店，我正好教你内功导气之法，疏通解黑煞掌毒时，留在你体内的真气。”阿猪一听，欣喜异常，溜下马就向佳眉和人杰磕头。巫天化眼馋得心里痒痒的，绕着弯儿问佳眉道：“佳眉小姐，你们家还缺看门跑腿的人不？”佳眉笑道：“巫大叔，你问这事干什么呀？”巫天化脸红着脸道：“这个，小人的意思是，如果小姐府上缺个看门跑腿，或者挑水扫地之类的下人，小的想请小姐收留，在贵府上讨口饭吃。”佳眉道：“阿猪是个孩子，我作得主。你一个大男人，得问我哥了。哥，你看行吗？”闻家来道：“二叔常年在外游山玩水，我也无心理家，全家虽由母亲主事，却缺个跑外事的管家。巫大叔如果不嫌委曲，就到我家去当外管家吧。”巫天化大喜，在马上向闻家兄妹不住道谢。

再往前行，驿道转至长江边，顺着河岸并排东去。河对岸便是九江府，水边帆樯如林，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熊万里在马上不住向河下张望，人杰问道：“熊舵主，你在看什么呀？”熊万里道：“我手下有个头目，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我看他来没来？”人杰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熊舵主，我记得初到五毒教时，不是有个叫法元的和尚，跟你在一起吗？此人后来怎么不见了？”熊万里道：“法元正是我的手下。进五毒教前，我俩便商量好，为防不被五毒教一锅将我们烩了，决定分开行动。一人如果有难，另一人能救则救，不能救便即时逃走，在九江河边等候，以一月为期。我中蛊后，法元便逃了，我现在找的就是他。”盼雨在旁边听了，笑道：“熊舵主，你那手下法元，绰号是叫‘酒肉和尚’吧？”熊万里道：“对呀，你认识他？”盼雨道：“何止认识，还打过架呢，那酒肉和尚可不老实，当心他抢了你的宝座。”话音未落，路边一破房子里，忽有人大声喝问，道：“谁在讲和尚的坏话？我打他的嘴巴！”随着话音，一个胖和尚，从破房里跌跌撞撞而出，左手提着个酒葫芦，右手拿了条吃剩的狗腿，正是酒肉和尚法元。浑身酒气，拦住了人杰的马头。

熊万里见状，拍马而出，嘴里喝道：“法元，休得无礼！”法元喜道：“总舵主脱险归来了么？”熊万里笑道：“你没说对，我们是胜利归来了！”法元惊道：“胜利？难道把辛雄打败了？”熊万里哈哈大笑，道：“和尚！不是打败，而是余大侠领着大伙，彻底消灭了五毒教。”法元道：“原来如此，事情的经过一定精彩极啦！总舵主，你快讲给我听。”熊万里道：“这又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边走边谈吧。你的马呢？”法元道：“你们三十名高手，被辛雄请去赴宴的当晚，我即潜至五毒圣殿，知道你们全都中了蛊。我势单力簿，只得连夜逃走。匆忙中只顾逃命，谁还敢去牵马？”熊万里道：“回去的路还远着呢，没马怎么办？”法元一笑：“总舵主别担心，我早准备好了，没马，我们就乘船。”熊万里道：“乘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法元压低声音，道：“不瞒总舵主，兄弟我前几天做了一票生意，船都雇好了。”说完，朝着河下打声呼哨。熊万里扭头看去，见条木船上，一个船工模样的汉子，钻出船舱，朝岸上直挥手。熊万里大喜，于是匆匆向人杰等告别，和法元一道，乘船归去。

至此，人杰一行只剩下八人。人杰为了将上阳真人引见给自己师父，并说明已练成太清真气之来龙去脉，决定直驰清凉峰。闻家兄妹和盼雨，都表示想见见这位数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奇侠，结果八人仍走一路，纵马飞奔。十多天后，人杰终于回到了故乡。纵马从曾经的家园边驰过，望见那地上的一片瓦砾，人杰默默无语，只感觉心里有股火在燃烧，耳边有个声在呼喊，忍不住打马狂奔。

终于进入幼时斗虎的山谷了。系马树上，人杰飞身纵上平台，使根绳子将同伴们全拉上去，刚进山洞，人杰便忍不住高叫：“师父！我回来啦。”霍道人听见叫声，拄着双拐迎出石屋，见人杰归来，且带回许多朋友，高兴得满脸是笑。人杰将朋友们一一介绍给师父，见礼已毕，霍道人便忙着下厨，烧火炒菜办招待，佳眉笑道：“前辈，做饭的事，还是让我们来吧。”接着吩咐：阿猪烧火，仇英切菜，她则掌厨。三人顿时忙开。两位老道和人杰盼雨和佳来巫天化等，围桌而座，边喝茶边交谈。

人杰从自己下山后说起。结义盼雨，剌杀提督牛天禄；路逢闻家叔侄，远走苗疆；混入五毒教，巧遇昆仑掌门上阳真人：不幸中蛊后，逃入五毒禁地；机缘巧合，终于练成玄门绝顶内功太清真气；取得万毒真经并将其焚毁：以及帮助黔南苗王，打败苗家宿敌；全歼五毒教，义救黑煞掌等事，一一向师父述说。

霍道人听得聚精会神，特别是有关太清真气一事，更是问了又问。人杰怕自己没说清楚，又请上阳真人，仔细解说一番。上阳真人待霍道人听明白后，又特意说出，闻家兄妹之父，追风剑客闻达，曾化去十年时间，从霍道人之师，至光道人的墓碑开始追踪，直到远赴昆仑山，偷挖至光师父之墓，最终找到其手记，上面清楚记载着：老祖师已认识到自己错了，不但承认了至光是难得的武学奇才，还撤去当初的处罚，同意他重回昆仑。并嘱咐后代弟子，一定要找回至光，及其门下。自己就是因此来到内地。闻佳来不待霍道人开口，便接过话去，说：“昆仑老道爷的手记，现在就藏在我家里。随时准备归还昆仑派。”霍道人听到这里，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嘴里道：“可怜我师父，临死都背着个‘天魔’的恶名，对被逐出师门之事，耿耿于怀。如今，既然老祖师撤去了处罚，同意我师父重回昆仑，师父九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我和人杰从今日起，就算是昆仑弟子。”说完，和上阳真人以师兄弟相称。各叙年岁，霍道人稍长为兄，上阳真人为弟，重新见礼。霍道人以师父所传之剑法，掌法抄本相授；上阳真人则送上昆仑内功心法之最后几句口诀。

三天后，上阳真人向师兄霍道人辞行。说是祖师的遗愿已了，他明日便要赶回昆仑，将至光祖师留下之剑掌，及提前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代传后代弟子，将昆仑派发扬光大。人杰也表示要同时离开，一则去杀仇人阿布，二是要继续寻找生母和两位叔父。当晚，霍道人命盼雨阿猪骑马下山，买回酒菜，替上阳真人饯行。九个人围着石桌而坐，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人杰看着日见苍老，又失去了双腿的师父，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安。思索片刻后，悄悄将阿猪叫过了一旁，交头接耳，一番低语。

餐后休息时，人杰忽然对师父讲起了阿猪的故事：“这孩子是苗族人，五岁时父母都死了，被五毒教主弄去，当了小教徒。可这孩子受尽折磨，都不肯学使用毒物的事。我离开五毒教时，顺便把他救出来了。路上他又挨了黑煞掌一击。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救活，为了让他以后不再被人所害，决定教他武功。”霍道人连连点头，道：“做得对！我是孤儿，你是孤儿，他也是孤儿，就凭这一点，我们就该帮他。”人杰双手一摊，故作为难道：“师父，我这不是下山有事吗？”霍道人笑骂，道：“傻小子，你不会把阿猪放在家里吗？”人杰道：“那他学武功的事咋办？”霍道人大笑，道：“你笨哪，你都是我徒弟，他一个毛孩子，我不照样教吗？”人杰道：“那就谢过师父了。”说着，招手唤过阿猪，问道：“阿猪，愿意跟着爷爷吗？”阿猪道：“愿意。”“去对爷爷说。”“爷爷，你同意收留我吗？”“同意。”“那今后，你就是脑袋，我就是腿了。”“这是啥意思呀？小伙子。”“你是脑袋，只管坐着发号司令；我是腿，把所有跑路的事全包了。”霍道人一把将阿猪抱在怀里，笑道：“好小子，那样，爷爷梦中都会笑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