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节外生枝(2 / 2)

虽说二十岁了才投入门下,但常威能说会道,嘴甜如蜜,深得师父一家喜欢。特别是林志远漂亮的独生女儿林芳,更和这个大她两岁的小师哥,几乎形影不离。

常威学艺刚好一年的端午节,林芳和邻家的几个姑娘,一早下山,去十多里外,看划龙舟。待得林芳午后喜滋滋归家,等待她的却是滔天大祸:父母亲和十个师兄,全躺在地上,口鼻流血,呼之不应,摇之不醒。惟独不见常威。林芳放声大哭,直到邻居们赶来,才知是中了毒。结果,除了内功深厚的父亲,其他的人全死了。林志远虽逃得一命,但从此却瘫痪在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当天,林芳没回家前,几间屋里,全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半本断魂刀谱不翼而飞,常威不但人不见了,连他所有的衣物等,也一起失踪。邻居们断定,是常威投毒,联名告到县里,县太爷带着捕快们和仵作,下来勘察过两次,结果不了了之。

半年后林芳生下一个女儿。瘫痪的父亲几天后就气死了。林芳不婚而生,无颜面对世人,从园子里挖出下半部刀谱,抱着女儿躲进了深山。她不相信常威会欺骗她,更不相信他是投毒的凶手。她替自己的女儿取名梦君,前十年一直让女儿姓常,十年后将女儿改成姓林。因为她有次下山,偶而碰见了十多岁时的女友,从其口中得知,常威早已在数百里外,自立门户,广收弟子,亮出的招牌就是断魂刀。”林梦君双肩**,声音越来越越低,至此已是泪流如雨,泣不成声。

佳眉也忍不住一阵心酸,拉着林梦君手,不住致歉,道:“都是我不好,惹姐姐伤心了。”林梦君使手帕擦去泪水,道:“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其实,从十多年前,我改叫林梦君起,今天是第一次在人前落泪。之所以不哭,是我心中装满了仇恨。如果不是我妈阻止,我早就来找那姓常的算账了。”佳眉道:“伯母为何阻止呢?”林梦君道:“我的武功都是她教的。她小时贪玩,只学会了断魂刀的上半部基础部份。下半部刀谱,我都十多岁了,她才让我学,不料山里潮湿,那本书,一小半都霉烂了,八十一式,我只学得七十式。不能连贯的地方,只得用前半部的招式来填补,结果威力大减,我妈怕我不是那坏蛋的对手,一直不准我去讨还血债。”

人杰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开口,彬彬有礼,对林梦君道:“看来我得叫你林姐姐,不知姑娘是否能接受?”林梦君道:“余大侠是武林中顶尖高手,如此抬举我,愧不敢当。”佳眉道:“你当得我姐姐,就当他姐姐,他是个孤儿,也只有个妈,现在都还没找到。巴不得多有几个亲人。”林梦君一笑点头,不再言语。人杰道:“据我的推测,林姐姐要找的仇人,应该叫常开颜吧?”林梦君惊道:“正是此人,难道你认识他?”人杰笑道:“岂止认识他,连他的儿子徒弟都交过手。他的断魂刀法,就是从你外公失去的,那一本初级教册上学的。以林姐姐现在的身手,已远远在其之上。两个月前,我还和他斗过一场,后来这家伙就消声匿迹,不知藏到那里去了,下次碰上,决不让他跑掉。”

佳眉想了想,问林梦君,道:“姐,你妈既然不要你离开,你怎么又加入了金银教呢?”林梦君道:“那都怪我大师伯,是他要我做的。”人杰道:“听说九头狮子费通就是你大师伯,他的武功和断魂刀一点不沾边,是怎么回事?”林梦君道:“这话就扯得远了,据她说,是外公告诉她的,外公最初收的徒弟,就是费通,人虽然老实,气力也大,但却又丑又笨,记性还特别差,一个招式十天半月都学不会,外公气坏了,最后干脆叫他赶马车,功夫也不学了。我妈三岁那年,就是四十年前吧,江湖上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但横扫了天下绿林,把大大小小的强盗杀得落花流水,躲的躲藏的藏,不敢再危害百姓;而且单人独剑挑战七派三帮,约定在少林寺决战,天下武林为之轰动,黑白两道倾巢而出,天大的仇恨一笔勾销,偷偷摸上少室山去观战。我外公带着惟一弟子费通,提前三天到达,躲藏在少林寺外的草丛中。那位名叫天魔的大英雄,届时果然出现,三招两式杀败少林寺中七派三帮,腾空而去。少林寺的围墙边;四周的草丛中;高高山坡上,数千人的欢呼声,地动山摇。傻小子费通朝着天魔消失的方向,嘴里高叫着师父,拔腿便追。跑掉了鞋子,跑脱了裤子,扔弃了衣裳,头上汗下如雨,脚下鲜血淋漓,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始终没有停步,无人知道他跑到那儿去了。”说到此处,林梦君连连摇头。佳眉道:“他一定是疯啦。”

林梦君道:“当时我外公也是这样想的,四周看见的人都如此认为。没想到三十八年后,也就是两年前,他忽然回来了。那是八月的一个傍晚,我妈十多岁时那个女友的父亲,也就是王大伯,带着一个高大威猛,又丑陋不堪的老头,来到我家。对我妈说,此人就是外公的第一个徒弟费通,近四十年过去,人的模样虽然变了,但他头上的九个肉瘤,却是独一无二的特征,大师伯是回到龙门山,当年我外公的家,见人去屋空,向人打听外公,被王大伯认出,才带他来的。大师伯第二天就走了,临行时给我们留下了一笔钱。半年后他第二次来,便带着我母女俩到了金银教。对我妈说,吃穿有他不用担心,报仇之事,他已记在心上。但事后他却后悔,因为他以为,西海老鬼不会给我服毒药。”

林梦君说完,连连叹气,摇头不已。佳眉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默然无语。人杰忽然向林梦君长施一礼,道:“林姐,感谢你外公对我师父的评价,由此可知,他是个好人。作为晚辈我无以回报,只得让他的断魂刀流传后世,在江湖上重放光彩,并协助你抓到那个凶手,为断魂刀一门,死去的十二个人报仇。至于你大师伯,为了追寻我师父,几至疯狂;尽管你外公没教过他什么,三十八年后,他还记得重回师门,报答师恩。如此热血汉子,我十分钦佩,回去后一定替他解除西海老鬼的毒药。”

林梦君喜出望外,笑着起身还礼,道:“谢过余兄弟,一切全听你安排。”人杰道:“一共两件事,一是将八十一式断魂刀谱,替你重新整理、补齐;二是解除你身上的毒药。前者好办,你只须将刀谱给我,两三天时间就完成了。至于后者,倒有点麻烦。”佳眉接过话去,问道:“不就是一样的点**驱毒吗?何来麻烦?”人杰道:“夜半三更,男女共处一室,若有人说出去,我怕对林姐不利。”佳眉道:“男女共处一室怎么样?又没脱衣解衫,我就站在门口护法,谁敢胡说,我给他一剑。”人杰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拍手叫好。林梦君向佳眉致谢,道:“多谢妹子成全。”

刚说到此处,门外忽传来一阵的杂沓脚步声,只听齐横叫道:“头,还没睡么?小的有事禀报。”人杰道:“什么事?进来说吧,门没关。”齐横手提钢刀,推门而进,笑着向佳眉林梦君打个招呼,回头唤道:“龚平,把那小子带进来。”门外的龚平应声,将个满身是血的汉推入房中。人杰一看,却是刘正。齐横道:“我和龚平在房子外练刀,发现他鬼鬼祟祟从后门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上前问他干什么去,这家伙拔刀就砍,被我们抓住,问他什么也不说,在他身上搜出封信。”说着,把信交在人杰手里。人杰就着灯光细看,见信封上写着:面呈教皇亲启,里面信纸上,全在告他的状,什么来路可疑,居心叵测,和劫匪原是一家,故而称兄道弟,两件案子都系几人所为,劫银事小,阴谋颠覆金银教事大,等等,足足写了两张纸。落款是杨奎刘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