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梅花老祖(1 / 1)

 梅花老祖高大汉子片刻间,连杀四名血刀门的高手。收刀在手,见楼板上到处是血,除了四具尸体,那名被自己斩断手臂的汉子,已昏迷过去,断臂处仍在流血。不由上前,连点数指,替其止住出血。回头问白发老者道:“师傅,这下子怎么办?”白发老者道:“这是省城,可不比乡下,连杀几人可是要吃官司的。看来,麻烦啦。”白发老者身边一弟子道:“师傅,我们不如溜之大吉。”白发老者斥责,道:“溜,往哪儿溜?带我们上楼的那位小二哥,已引着三位巡街的公差,进酒楼大门了,马上就会上楼来。”白发老者的另一名弟子道:“师傅,如此说来,大师兄真要吃官司了?你快想想办法呀!”白发老者双手一摊,道:“这办法不好想呵。”说话间,两位头戴遮阳帽的食客,走了过来。摘下帽子,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元宵节在总督府彩楼下,与尚元武、沙无量交手的那两人。头前一位,向着白发老者,拱手为礼,满脸堆笑道:“在下yin山马仁,请问老大哥,怎样称呼?”白发老者抱拳还礼,还没开口,身边那位眉目清秀的弟子,便抢着穴嘴道:“我师傅今年八十岁了,人称梅花老祖。”马仁笑道:“原来是梅花前辈,久仰!久仰!”说完,向着梅花老祖的大弟子遥施一礼,又道:“这位仁兄,适才施展的刀法,真是神乎其技,令马某叹为观止。佩服!佩服!”梅花老祖的大弟子还礼,道:“在下齐横,马兄有何见教?”马仁指着楼板上那几具尸体,道:“齐兄无虑,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负责摆平。”齐横道:“你准备怎么办?”话音方落,楼梯声响,一下子上来了四五位。走在前面的,果然是那位带路的小二,身后三名公差,全是熟人:头一位是顶替龙四海,接任全省总捕头的百胜刀薛霸;另两位则是,最近才升任薛霸助手的常欢、常喜;最后一位长得肥头大耳的,是酒楼的老板。几人走上二楼,不容前面的开腔,酒楼老板就呼天叫地的大骂起来:“是哪些破脑壳的,把我的酒楼弄成这幅惨像?桌椅餐具全毁啦。好好的酒楼,简直变成了屠场!”薛霸一听大怒,喝道:“住嘴!死的是你老子?你嚎丧吗?”酒楼老板吓了一跳,赶紧住嘴。薛霸这才指着几具尸体,问道:“这是谁干的?”齐横道:“全是我杀的。”薛霸冷笑,道:“好啊!清天白日,你竟敢当街行凶,一杀五命,罪不可恕,来呀!替我用铁链锁了。其余人等一起带回去审问。”常欢、常喜一抖铁链,正想动手,马仁道:“慢着!哪有不问清红皂白就抓人的?要想带人走,先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薛霸眼睛一横,道:“好大的口气!请问:你又是何方神圣?”马仁在腰间解下块金漆木牌,递在薛霸手里,道:“仔细看看。”薛霸瞄了一眼,脸色大变,笑着抱拳施礼,道:“原来是总督的侍卫官,失敬!失敬!”马仁拱手道:“好说,好说。你是薛总捕头吧?楼上躺着的几个,全是血刀门的杀手。去年,京城接连有三位大官被剌,就是血刀杀手干的。事后被抓住了两个,另外的八个跑了。朝庭悬赏五万两银子,买他们的人头。有这事吧?”薛霸点头应道:“我看过巡抚衙门的公文,有这事。但这几人真是血刀杀手吗?”马仁道:“是他们自己说的,这还有假?不信,可以脱去他们衣服他验看,血刀杀手每个人的右臂,都剌有一把红色的小刀。”常欢、常喜闻声而动,上前挽起死者衣袖查看,果然右臂都剌着一把血色的小刀。马仁大笑,道:“薛捕头,我没骗你吧?无论何人,把这几人的脑袋交到衙门,都是大功一件,单是赏银就三万多两,还别说升官了。薛捕头,这事怎么办?”薛霸拍一拍胸口,道:“马兄,兄弟我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懂得规矩。尸体交给我去处理。至于赏银,你我和这位齐兄,三家平分,你看如何?”马仁点头,随之转身,面向齐横师徒,问道:“不知梅花前辈和齐兄同意不?”梅花老祖当然是假扮的,有本事当齐横兄弟师傅的,只有人杰才配。至于那个眉目清秀,伶牙俐齿的小徒弟,非佳眉莫属。几天前,人杰、佳眉带着齐横四兄弟,悄悄离家出走。一番易容化装后,以梅花刀派的面目,现身江湖。随着其他武林人士,回到省城。以人杰原来的推断,阿布老贼定会借打擂比武,选拔武状元之机,网罗武林中杰出人才,为他所用,用来对付那躲藏在暗中,想要杀他的剌客。自己以梅花老祖的形象出现,有极大可能被阿布看中,收在身边。那时再杀这老贼,岂非易如反掌?不料刚入城,就碰上血刀门的杀手,齐横与之一场大战,连杀数人。眼见一番麻烦在所难免,人杰也暗自头疼:几人要逃走不难,但梅花老祖在江湖上再难现身,此前的计划,付诸东流;如果不逃走,就得吃官司,至少齐横会被关进大牢。到底该怎样办呢?不容人杰想出两全之策,事情忽然发生了变化:对方竟是血刀杀手,齐横杀了他们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人杰暗中连说侥幸,听到马仁的问话,当然表示同意。薛霸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万两赏银,而且还结识了总督身边的红人,心里乐滋滋的。马仁亲眼看见齐横片刻间,连杀几名血刀杀手。亲耳听见梅花老祖,对其弟子道出他的判断:薛霸几人刚进酒楼大门,他便知道了。由此,对梅花老祖师徒的功夫,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只凭几句话,不但替对方师徒解了围,还送上万两银子的见面礼,无形中巴结上了一位高人。自己白得万两银子不算,如将梅花老祖主推荐给总督大人,岂不更是大功一件?马仁想到高兴处,忍不住哈哈大笑。三方皆大欢喜。只有酒楼老板哭丧着脸,薛霸见了道:“你还苦着张脸干啥?快找人来,把这几具尸体,一起运到巡抚衙门,待会我回去,就说你的酒楼,是捉拿这几个血刀杀手损坏的,由官府赔偿你便是。”酒楼老板转忧为喜,照着办理去了。马仁一笑,对梅花老祖作个揖,道:“前辈和几位师兄,刚来此地,今天由小的兄弟俩作东,就在酒楼替前辈接风。薛捕头几位也一起来吧。”说着,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小二,道:“这是赏你的。快去替我们找个雅间。”小二接过银子,喜笑颜开道:“听说杀了人,楼下的食客全吓跑了,几位爷想坐哪儿都行。”马仁请的这一台酒席,丰盛异常。十一个人,又吃又喝,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结束。席间,梅花老祖不待马仁等问起,便自陈家门,由他的最后一位弟子小闻,向马仁薛霸等人介绍,道:“本派就是退出江湖,隐藏深山多年的梅花刀派。此次现身江湖,原本是师傅梅花老祖带着我们几名弟子,游山玩水。无意中听得当今皇帝,要在此地设擂比武,选拔武状元,特来看看热闹。想不到刚到贵地,就遇上血刀杀手。虽然无心与人争锋,还是惹上了麻烦。”梅花刀派。无论马仁马义或是薛霸及常欢常喜两个小辈,都没听说过。薛霸身为一省总捕头,从前任收集的材料中,对血刀杀手倒是了解不少。当下侃侃而谈,道:“传说,血刀门主是明朝时,东厂里的第一高手,天天被派出去杀人,开始每次完成任务后,都要把沾满鲜血的宝刀擦拭干净。后来人杀多了,精神麻木了,刀也不擦了。原本雪亮的宝刀,变成红色,成为血刀。同时他还天天酗酒,喝得昏天黑地。一日去执行暗杀任务,竟错把皇帝的老丈人杀了。皇帝龙颜大怒,要拿他问斩,这位血刀杀手,吓得仓皇而逃,躲入了深山。直到那皇帝死后,他才在江湖上现身,并开山立派,成立了血刀门。教出一批武功高强的弟子,出刀快如风,来去不见影。以杀人为职业,只要给钱,除了皇帝,什么人都杀。没想到两百多年过去,血刀门的杀手,又在江湖上出现。这一代门主,叫什么血雨飘香风啸月,手段更狠。来无踪去无影,血雨腥风又造杀孽。”马仁当即瘪嘴,表示不屑,道:“风啸月算个狗屁!什么来无踪去无影?全是吹牛!我们这位齐兄的梅花刀,那才叫顶呱呱。当时我俩兄弟就在现场,小眼瞪得牛大,都没看清齐兄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刀光一闪,就倒了五个。风啸月吓得屁滚尿流,拉起剩下的两个杀手,跳窗而逃。若走慢点,照样没命。我们这位齐兄,不!应该是梅花前辈,那才是第一高手!”一直不开腔的马义,几杯酒入腹,也来了劲,向薛霸介绍,道:“齐兄杀人,无须用刀,单是刀上发出的啸声,就可杀人,比起少林寺的什么狮子吼功夫,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湖能抵御的人,少之又少。”薛霸大惊,问道:“齐兄,真有这等事?”齐横点头道:“少林寺的狮子吼,我没见过,不过师傅教我的这门功夫,的确可以杀人。”薛霸笑道:“有空,兄弟要请齐兄让我开开眼界。”齐横道:“当然可以。”马仁一笑,趁热打铁,讨好齐横师徒,道:“梅花前辈,你们初到还没住处,我想请前辈和几位师兄,到我那儿去落脚,不知可否?”梅花老祖道:“那也可以,但我师徒一行六人,只怕会挤着马侍卫。”马仁连连摇手,道:“不会!不会!我们弟兄和那扶桑国的倭人,都住在平安镖局,宽敞得很。”梅花老祖一听,心中暗喜,道:“我正巴不得如此呢。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表面却不露声色,微微颔首,道:“马侍卫,那我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平安镖局占地甚广,自从镖局主人徐镇南及手下镖师,被害死狱中后,镖局即被查封,房屋一直空着。总督阿布接受一位下属的推荐,派人请来东岛仙人等倭寇,保护自己。表面上对东岛颇为尊重,骨子里却不大放心,因此,让东岛晚间住在平安镖局。十几个倭人住不惯汉人的房子,全住进了后园的水榭。梅花老祖师徒六人,被马仁带进平安镖局,安排在个小院住宿。当晚,马仁便进总督府,去面见总督的心腹贾师爷,准备向其报告,有关梅花老祖之事。不曾想常欢、常喜兄弟俩也在,俩人正说得兴高采烈,嘴里道的正是梅花老祖的事。贾师爷不待马仁落座,便问道;“马兄,当真城里来了个梅花老祖?并且武功盖世?”马仁连声问答,道:“是是是!”贾师爷又道:“马兄与之相比如何?”马仁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我怎么能和梅花老祖比。”贾师爷道:“怎么不能比?最多他身高一丈,你高不过三尺,这也能比呀。”马仁道:“那梅花老祖就是天上十五的月亮,我只不过是地下的一只萤火虫。”贾师爷道:“马兄,有这么悲观吗?”马仁叹口气,道:“贾兄,不是我悲观,是梅花老祖太强大了。”接着,马仁便把他亲眼目睹齐横片刻间,连杀五名血刀杀手;以及梅花老祖,在闹闹嚷嚷的酒楼上,听出小二带着三个公差,已进了楼下大门之事合盘托出。贾师爷惊道:“这么说,那梅花老祖不但刀术通神,而且,内功深不可测。”马仁道:“正是如此。”贾师爷道:“好!明天一早,你就带他来见我,如果没其他问题,我立即向总督大人推荐。”常欢在一边道:“爹,我没说错吧?你也得帮帮我们兄弟俩呀。”马仁道:“大公子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一把。”贾师爷道:“这两个孩子,硬要我去向梅花老祖求情,收他们为徒。”马仁笑道:“人往高处走,这是件好事。但两位公子得缓几天,待总督大人收下梅花老祖后,他必然会感谢你父亲,那时再提此事,我保你成功。”次日一早,马仁如约带着梅花老祖师徒,进了总督府。由侧门而入,马仁将腰牌拿在手里,连过两重大门,对站岗的卫兵,又说又比,终于进到个院子。梅花老祖留意观看,见总督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被无数清兵围得铁桶一般。凡是可以抬头见着天的地方,仍然布满了铜网,他们进去的那个院子也不例外。梅花老祖等人刚进院门,贾师爷便迎了出来,身后跟着长白参仙,和白眉和尚师徒。马仁紧走几步,把梅花老祖介绍给贾师爷等三人认识,原来那白眉和尚,便是漠北隐佛。大家进客厅落座,下人献茶已毕,贾师爷便直切主题,开门见山道:“不知梅花前辈,以前在何处隐居?”梅花老祖道:“秦岭太白山深处。”贾师爷点头道:“怪不得世间对梅花刀所知甚少。贵派又传自何时呢?”“四百多年前。传到我手里,已经是十八任掌门了。”“听马侍卫官言讲,梅花刀为江湖中难得一见的绝技,大家都想开开眼界,不知前辈是否肯赏光?”“贾师爷客气了。待老朽练一遍就是。”梅花老祖接过弟子送上的单刀,行至客厅中,道声:“献丑了。”默运玄功,随手一振,飞起梅花无数;钢刀连劈,幻出漫天刀影。客厅中哪还有梅花老祖的形迹?但见白光如雪,银龙飞舞,渐至寒风凛冽,砭骨难忍;杀气迫人,胸堵喉塞。贾师爷、参仙等大惊,一齐退至墙边,继续观赏,独漠北隐佛稳坐不动。贾师爷等正自惊叹,忽听客厅中传来梅花老祖的声音,道:“诸位小心了。”话音方落,情景已变。客厅中纵横往复的刀光,倏地收缩,原地旋转,越转越快,由下至上,露出千百条刀尖,层层上迭,化为一座刀塔。一阵尖厉啸声随之响起,时而高遏行云,响彻大厅,震耳欲聋;时而低回盘旋,直逼内腑,追魂夺魄;时而攻入脑户,头疼欲裂,痛不可忍。观看演练的人中,贾师爷武功最差,也最先倒地,双手抱头乱滚;漠北隐佛的两名弟子自点**道,昏睡过去;马仁和长白参仙,撕毁棉衣用棉花塞住耳朵,逃过一劫。漠北隐佛飞身掠至贾师爷身边,向其输入真气,才将贾师爷救回。齐横等五人退至屋角,坐在地运功自保。客厅中,飞旋的刀塔越转越快,圈子也越来越大,强劲的刀风,已将客厅中的桌椅碎为细粉,满天飞舞,凌厉的杀气直逼漠北隐佛。隐佛大叫道:“梅花施主,定要逼老衲出手,老衲只好献丑了。”说着,松开贾师爷,取下项上一串佛珠,向厅中尽力掷去,佛珠在空中突然炸开,罩向刀塔。只听厅中一阵叮当乱响,倏然间,百零八颗佛珠被搅成碎末,四处飞溅,梅花老祖的刀塔,也随之停转,风息声止。梅花老祖收刀不语。漠北隐佛喝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连劈十八刀,便破去我百零八颗珠子,好厉害的梅花刀。那串佛珠便是我的武器,跟随老衲六十年了,如今武器毁在你手,老衲败了。”梅花老祖道:“漠北隐佛果然不愧为一代高僧,以一击而破去我刀塔,佩服佩服。你佛珠虽碎,我刀塔已破,今日你我只是个平手,何须言败?待有机会,重新打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