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斗当天晚间。饭后，人杰在客厅里，与胡光斗，上阳真人，仇无牙等人闲谈。对钦差胡阿多身边，新到的两名男子，人杰始终有所怀疑。不由问胡光斗道：“二叔，你白天注意没有？胡阿多身边，今天新增加了两个男子。”胡光斗道：“我看见了。怎么？莫非这两人有什么不妥？”人杰道：“据我观察，这两人都是武林中高手。胡阿多身边，已有列央活佛与灵宝**师，还用得着又增加两个高手，来保护他吗？”胡光斗道：“你是怀疑，这两位高手来到此地，另有目的？”人杰点头道：“是的。”胡光斗笑道：“只要弄清楚这两人的来历，就不难明白他们来此的目的。这两人既然在观战台上坐着，只须通过齐横，或者薛霸一查，就清楚其来历了。”仇无牙道：“此次打擂比武，选拔武状元的事，也太奇怪了。依照惯例，状元是该由皇帝钦点的。地点也应是京城。现在来个钦差就把状元确定了。他有那么大的权力吗？”胡光斗笑道：“仇兄弟翻的是老皇历了。依照汉人老祖宗的规矩是如此，可如今是满族当政。这些蛮子自入关以来，从没把我汉族当人看，哪还管你规矩不规矩？现在的形势是：除去小股的反清力量外，张献忠的残部李定国占据了粤、桂一带；孙可望把持了滇、黔二省；刘文秀在四川称王。此外，李自成的部下李来亨、袁宗弟等仍在川鄂交界处活动。双方的战争，打了十多年，至今仍无结果。在此形势下，清廷忽然冒出个开科取士，本身就不合时宜。试想，清廷会把兵权交在此次的武状元手里吗？决不会。因为他担心，状元是敌人派来的。一旦兵权在手，就会反戈一击。综上所述，可知清廷此次开武科取士，是个大阴谋。其目的是消灭汉人里的武学之士，杜绝汉人造反，进而削弱汉人的抵抗力量。”几人正说着，盼雨忽然手提单刀，走入厅中。进门便笑骂道：“他妈的，真是琅琊府出抢案了！”人杰问：“怎么回事？”盼雨道：“我刚出门，就被个穿紫衣的汉子盯上了。这家伙一手拿只卤鸡，一手提个酒葫芦，在我身后两丈远，边走边吃。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连走同条大街都没甩掉他。眼看要到家了，我干脆在街边坐下来。不料这家伙竟凑上来，恶狠狠要我孝敬他百两银子。我问他凭什么？他说，就凭他是捕快，我是贼。我当时就回骂过去，没想到他竟拔出刀来威胁我。我气坏了，亮出藏在长袍里的钢刀，就和他干上了。没想到这家伙是个高手，竟和我硬拼八十余合，才落败而逃。被我赶上去一式李广射虎，剌穿他右边衣襟，落下个皮囊来，让我缴获了。”盼雨说到此处停住，从怀里掏出个皮囊，递在人杰手里。人杰见皮囊甚为精致，里面鼓鼓的装满了东西。不由提住底部，往桌上一倾，倒出来百余两银子，一碇五十两的金元宝。另有十支飞镖，一块金灿灿的腰牌。人杰和盼雨开玩笑，道：“兄弟，你今晚这一刀李广射虎，价值百多两金银，以后每天都这样砍几刀，就成财主了。”见多识广的胡光斗，一把抓起腰牌，瞄了一眼，道：“这是清宫大内侍卫的腰牌，原来被盼雨赶来的小子，是大内侍卫。”盼雨一惊，道：“早知他是大内侍卫，我决不让他跑了。”胡光斗道：“这事过会再说。现在，我先问你：‘镖局白天有人来过吗？今晚回来，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先对大家讲一遍吧。”盼雨道：“今天中午，常威父子三人，和漠北隐佛及马仁、马义兄弟，一同来到镖局，企图劝止两派决斗。听说昨晚两派已经交手，结果斗成平局且无一伤亡，大家都很开心。特别是漠北隐佛，连连向梅花老祖致谢。并掏出银两让我去买来酒菜，大办招待。马仁兄弟已被派去负责钦差的安全，酒后即与漠北隐佛离去。常威父子留下和我们闲谈，无意道出个秘密：前两天，清宫大内统领铁铸城，已率三十名大内侍卫，赶到总督府。同时到达的，还有满清第一勇士叶里萨哈。两人都是来协助钦差的，至于具体做什么，常威说他目前也不知道。”人杰道：“这就清楚了。今日观战台上，坐在胡阿多左边的两个陌生人，就是铁铸城和叶里萨哈。这二人到来，决不会干好事。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胡光斗道：“这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盼雨道：“我还没说完。常欢常喜二人，坚持要去参加打擂，并缠着梅花老祖，再教他们两招。用常欢的说法，是借此谋个一官半职。”人杰道：“宗方是怎么回答他们的？”盼雨道：“宗方大叔感到为难，借故说喝了酒，脑筋不好使，要他兄弟二人，晚上来再说。”人杰道：“这么说，是宗方让你回来告诉我，让我拿主意？那好吧，我就再教他两招，让他两人都人可能当武举。”佳眉在一边穴话，道：“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人杰道：“如果清廷要把我们全部消灭，常欢成为武举后，也在其中。常威得知清廷此一秘密，必会告诉他儿子。从常欢嘴里，我们不难获得敌人的秘密。”盼雨道：“既然如此，就随我走吧，宗方大叔还等着呢。”两人起身欲行，佳眉拦住人杰，道：“这些天，城里住满了来打擂的武林人士，白天涌去比武场，晚上街头到处都是醉鬼，打架斗殴，寻衅闹事。你出门不但要带上太阿剑，而且得粘上胡子。”说完，进屋拿来宝剑，又匆匆替人杰化装，扮成个中年人。末了仍不放心，把自己扮成个老妪，让人杰扶着，颤巍巍走在一路。时间尚早，大街上灯光雪亮。果然到处都是背刀挂剑的武林人士。或在街沿边席地而坐，交头接耳；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争论不休；或围成圈子，逞强斗狠大打出手；或提个酒壶东游西荡，惹是生非。酒店、饭馆，拥挤不通，说笑声、叫骂声、划拳声通宵达旦，震耳欲聋。盼雨在前，带着人杰、佳眉专往人少的巷子走。七湾八拐，不一会，便来到镖局附近的一条小街。街上黑沉沉不见灯光，也没个人影。盼雨放慢脚步，回头对人杰道；“我来时就是在这街上，碰见那侍卫的。”佳眉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怕他来找你报仇？放心吧，没事。”人杰轻声道：“什么叫没事？人家已经来啦。”盼雨一惊，道：“在哪里？几个人？”人杰道：“前面五丈远，一共四个人。”话音方落，忽听前方有人鼓掌，道：“朋友好眼力！我们躲在这暗处都让你发现了。”随着话，前方数丈远的屋檐下，一下子站起四个男子。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盼雨一眼认出，其中一个身着紫衣的，就是败在他手下的侍卫。盼雨看见对方的同时，对方也认出了他。那人手朝盼雨一指，向一个满面虬髯的青衣汉子道：“阎王爷，就是这家伙。”虬髯汉子道：“你没认错吧？”紫衣侍卫道：“绝对没错。这小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虬髯汉子骂道：“他娘的！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上去抓呀。”紫衣侍卫舞刀朝盼雨冲来，其他三人紧跟在后。盼雨亮出单刀，正欲接战，人杰上前一步，站在盼雨身前，大喝道：“要动手也行，但先得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了何事？”紫衣侍卫怒道：“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人杰道：“他是我兄弟，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说来我听。”紫衣侍卫道：“他刚才偷了我的皮囊。若是还我，万事好说。如若不还，我要把他乱刀分尸。”人杰道：“这事可能有些误会。皮囊我兄弟倒是捡到一个，但不知是谁的？”紫衣侍卫道：“当然是我的，快快还来。”人杰摇头，道：“武林人士，大半都有皮囊，怎么证明，我兄弟捡到这个，就是你的呢？”紫衣侍卫怕在上司面前，说出曾经和对方动手落败，只得换个说法，道：“我那皮囊里，有百多两银子，一碇五十两的金元宝，十支飞镖，另外，另外还有一块……”“住口！大胆狗才，你不想活了吗？”虬髯汉子大声喝止紫衣侍卫。随之在两丈外止步，对人杰道：“这么说，你看过皮囊里的东西了？”人杰点头道：“不错。”虬髯汉子道：“那你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人杰仍旧点头，道：“不错。”虬髯汉子道：“皮囊现在何处？”人杰道：“在我家中。”虬髯汉子道：“带我去你家中，交出皮囊，再说下文。”人杰道：“那东西对我毫无价值，我也不想得罪几位朋友。约个时间吧，明晚此时，仍在此地，我完璧归赵。”虬髯汉子冷笑，道：“阁下想在我面前耍金蝉脱壳的诡计，那是你瞎了眼。来呀，把这两个男人杀了，留下那老婆子。”紫衣侍卫和另外两名青衫侍卫，答应一声，挥动钢刀冲了上来。人杰假意道：“慢着！我已经答应还你皮囊了，怎么还要杀我们？能否放我们一马？”虬髯汉子道：“凡知道我们身份者，都得死！职责所在，休怪我无情。”人杰道：“我不怪你，只怕你要怪我。”扭头对盼雨道：“紫衣服交给你了，速战速决。”说着倒提宝剑，迎向两名青衣侍卫，相距一丈，绝招出手，宝剑快逾闪电，一发即收。虬髯汉子在两丈外督阵。见对方说话的汉子，跑出两步，忽然停下，眼前白光一闪而没，也不知出了何事。惟紫衣侍卫已和对方杀成一团；两名青衣部下离对方一丈，却呆立不动。不由高声骂，道：“两个蠢才，还不上前杀敌，站在那儿等死吗？”连说两遍，对方不理。人杰轻笑两声，对虬髯汉子道：“省点力气吧，他们不会听你的了。”虬髯汉子冷哼：“不听我的，难道还会听你的？”人杰道：“那就试试看吧。”说着左掌一挥，道：“给我躺下！”两名青衣侍卫应声而倒，仰翻在地，每人咽喉都被剌穿，血如泉涌。虬髯汉子大骇，道：“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人杰向虬髯汉子招招手，道：“来吧，轮到你了。至于我是怎么杀了他们的，你马上就会知道。”虬髯汉子尚未答话，只听一声惨叫传来，紫衣侍卫已被盼雨一刀砍破肚腹，痛得在地上乱滚，血流满地，眼见也活不成了。虬髯汉子见自己三名部下，眨眼间全死在对方手中，气得咬牙切齿，道；“我和你们拼了！”手中钢刀舞起一片寒光，直向盼雨冲来。盼雨挥刀迎敌，两刀相碰，不料虬髯汉子直冲而过，一把扣住了站在盼雨身后的老妪。然后扬刀大叫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这老婆子。”原来这家伙颇有智计，知道自己难以脱身，竟声东击西，抓住老妪作为人质。人杰道：“想不到你有这一招，真是高明已极。好吧，我们都不动。请问：你还想干什么？”虬髯汉子高兴得大笑：“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老子当然是回去搬兵，捉拿你两个反贼。”说罢，拉着老妪的手腕，便要往回走。忽听老妪嘶哑着喉咙道：“你这汉子，刚才在说什么？”虬髯汉子道：“我说回去搬兵，捉拿反贼。”老妪道：“前面一句。”虬髯汉子道“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老妪大笑，声如银铃，又脆又响，末了道：“灰孙子，这正是我要说的。”虬髯汉子大惊，知道上当，还想挣扎。不料老妪手腕一翻，一式擒拿手，倒把他抓住。接着右臂一麻，被老妪点了**道，钢刀让老妪劈手夺去。虬髯汉子垂头丧气，道：“尊驾是谁？”老妪斥道：“死到临头，还问这些干吗？”盼雨一跃而至，挥刀向虬髯汉子砍去。人杰道；“留个活口，我有话问他。”话落身到，飞指连点虬髯汉子后背几处大**。虬髯汉子不声不响，瘫倒在地。佳眉道：“人杰，你把他怎么样了？”人杰道：“我封闭了这家伙几处大**，他已失去了武功，形同废人。”盼雨看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道：“大哥，这该怎么处理？”人杰道；“必须马上弄走，至于放到何处去……”不待他想出办法，小街尽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条人影飞步赶来。盼雨惊道：“不好，又有侍卫到了。”人杰瞄了一眼，道：“别慌，是薛霸来了。”来的果然是薛霸，另一位是他的助手刘七。两人气吁吁跑到人杰身边，薛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问道：“都是大内侍卫吗？”人杰道：“是的。”薛霸急道：“那还放这儿干嘛？马上转移呀！”人杰道：“我还没想好，往那儿藏呢。”薛霸道：“你咋糊涂了？出了这条小街，就是平安镖局，后院里再多十个都藏得下。跟我来吧。”说着，顺手抓起具尸体就走。人杰、刘七如法施为。盼雨则扛着虬髯汉子，佳眉拿着单刀断后。几人一口气跑到镖局围墙边，越墙而入，直至后院。薛霸伸手入怀，摘下死人身上皮囊，然后将尸体扔进口枯井，再推dao井台，填平地面。诸事忙完，薛霸又吩咐刘七：“提个水桶，去把小街的血迹冲洗干净。”刘七应声而去。盼雨找根绳子，将虬髯汉子牢牢绑住，然后去住宿的小院找水喝。人杰、佳眉和薛霸，这才进屋休息。薛霸在皮囊中各找到一块腰牌，看完后道：“这两个死鬼，果然是清宫大内侍卫。”人杰问薛霸致谢道：“今晚多亏薛兄赶来相助，不然这几具尸体，还真不好处理。”薛霸道：“自从打擂开始，晚上城里就没清静过。我手下五十名捕快，每夜都在城里维护治安，仍无济于事。前天，京城大内侍卫统领铁铸城，和叶里萨哈来到后，巡抚大人又调来一千士兵，维持秩序，进行巡逻。盟主的门前，我每夜都安排了人守卫。今晚是刘七负责你门前那条街。刚才，刘七来向我报告，说盼雨兄弟，在盟主家门口附近，和个大内侍卫动刀，结果，那侍卫不敌而逃。我赶去你家中探听，才知盟主你们已去镖局。于是抄小巷赶来，刚好碰上。不知因为何事，你们又动了手？”人杰于是把整件事的经过，向薛霸说出。薛霸听了道：“铁铸城带来的三十名大内侍卫，满城乱窜，肯定是想探听什么，以后再遇见，最好避开。”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件事，又对人杰道：“今日一早，巡抚曾专门给我打招呼，叫我别管大内侍卫们的事。我问他怎样识别谁是大内侍卫？巡抚言道，如果便服执行公务，盘问别人身份时，对方若说出‘大黄’二字便是。为了避免误会，我们须回答‘地丁’表明自己是本地捕快。盟主可把此暗号，告诉各位兄弟。”人杰点头，想了想，道：“胡阿多和阿布肯定想发现什么，这才调来几十名大内密探，进行摸底。今晚一下子失踪四个，明天城内必会掀起一场风暴。我们今后的行动得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