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智斗勇

铁铸城和叶里萨哈纵马飞逃，直奔城东。十余里路一会儿即到，叫开城门，策马再行，叶里萨哈欲回总督府。铁铸城道：“今夜太憋气了，叶兄何不到我那儿喝两杯？”

叶里萨哈点头，道：“那也好。糊糊涂涂吃个败仗，若回总督府，万一惊醒胡阿多大人，问起来我也不好回答。”

俩人于是绕过总督府，直至积善寺门前。翻身一马，铁铸城欲去敲门，不料大门一推就开，铁铸城生气，道：“今夜不知是谁当值？连大门都没关，待我过会儿收拾他。”叶里萨哈道：“算了吧，今晚青草坡决战，你手下的侍卫都知道，他们没关门，是为了方便。说不定此时正等着你回来，喝庆功酒呢。”

铁铸城苦笑。牵马进门行得几步，铁铸城又惊道：“不好！”叶里萨哈道：“怎么回事？”铁铸城道：“好重的血腥味，出事了！”言罢，弃马狂奔，直趋住处。叶里萨哈紧跟其后。

住处大门开着，客厅里面一片漆黑。铁铸城晃燃火捻，进屋点着盏油灯，叶里萨哈亮起个灯笼。屋里没人，铁铸城连叫几声，无人回应。两人举着灯火，向里面便闯。

客厅后是座天井，横躺着两名侍卫，兵器犹在手中，身子早已冰冷。铁铸城略一审视，发现两人死因都相同：凶手杀人如杀鸡，一剑封喉，割断了气血二脉。

天井后就是住房。两间正房是铁铸城的住处，一间是饭厅。紧连着的左右厢房住着侍卫，中间是个小花园。最后几间屋子，当作临时监狱，关着抓来的几个反清嫌疑犯。饭厅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酒菜杯筷，房间里同样一个人都没有。铁铸城发疯似的，向厢房冲去。

刚迈进小花园的月亮门，就见厢房的回廓上，到处是血，地上躺满了侍卫们的尸体，粗略一数竟有七八个之多。铁铸城惨叫一声，拼命朝最后几间房子跑去。

监狱房门大开，关着的囚犯跑个精光。门前俯卧着一具死尸，翻过身一看，也是侍卫。留在家里的手下，全军覆灭！“天哪！”铁铸城只觉鼻子一酸，泪如泉涌，放声大哭。叶里萨哈默默来到铁铸城身边，低头无语。

“统领，是统领回来了么？”屋角的茅厕里，忽然传来微弱的呼叫声。叶里萨哈一惊，拔刀在手，喝问道：“谁在说话？”“我是侍卫，何，何……”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受了重伤。叶里萨哈飞一般冲进茅厕，见个汉子浑身血迹，侧卧地面，正往门边爬来。

叶里萨哈俯下身子，道：“伤在哪里？”那汉子有气无力，道：“右肋、小腹各中一剑。”叶里萨哈运指如飞，连点其身上多处**道，那人疼痛稍减，轻声道：“小的何艰，谢过叶里萨哈大人。”叶里萨哈道：“你认识我？”何艰点头：“大人是满清第一勇士，小的当然认识。”叶里萨哈再无疑意，抱起何艰道：“铁统领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监狱外，铁铸城已止住悲声。见叶里萨哈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个人，不由问道：“此人是谁？”何艰抬起头，道：“统领，是我。”铁铸城捧着何艰的头，泪流满面，道：“何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讲给我听。”

何艰道：“昨晚统领去与人决斗，弟兄们凑钱买回酒菜，准备待统领归来后，替您庆功。摆好宴席后，回到房间闲聊，等待统领胜利凯旋。二更时分，前面天井里突然传来惊呼：“有剌客！”大伙听出是值班的秦怀在叫，抓起兵器就往外跑，不料刚子出门，就碰见了剌客。”

铁铸城急不可捺，问：“来人是谁？”何艰缓过口气，续道：“十多名剌客，个个身穿夜行衣，戴着头罩，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不清楚面目。”

“后来呢？”铁铸城又问。“后来双方就动手了。不料来人个个武功高强，每人手里一把单剑，出手快如闪电，弟兄们多数没有还手就倒下了。我砍出一刀，不但没伤到对方，自己反中了两剑，只好倒下装死。抵抗刹那间便告结束，弟兄们全完了。关着的人犯被来人背着，踏房而去。我怕剌客去而复返，躲进了茅厕。”

铁铸城咬牙切齿，道：“我发誓：一定察出这些剌客是谁，杀了他们，替弟兄们报仇。”

叶里萨哈道：“昨晚你和几个和尚都不在，敌人乘虚而入，夜袭积善寺。很显然，来敌对我们的行踪十分了解。”铁铸城道：“你把隐佛师徒派到哪能去了？”叶里萨哈道“让他们替我保护胡大人了。”铁铸城道：“叶兄适才言下之意，是说夜袭积善寺的人，和约我在青草坡决战那位神秘人物是同伙？”

叶里萨哈叹道：“正是如此，铁兄调集我方高手，准备在青草坡一举杀掉那神秘人物时，对方却暗渡陈仓，抄了我们的老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铁兄，我们这个对手可怕呀。”

铁铸城道：“那又怎么样？皇命在身，再艰难的仗，也得打下去。铁某粉身碎骨，决不退缩！”叶里萨哈道：“说得好！皇上任铁兄为钦差副使，果然有眼力。失败者成功之母，跌倒了再爬起来。走！咱们前面喝酒，商量对策去。”

二人回至饭厅，燃亮灯烛，分别落座。铁铸城从叶里萨哈手里，接过何艰，抱在怀中。何艰挣扎，道：“铁大人，把我放一边吧。”

铁铸城道：“不！你也是一条汉子。就让铁某抱着你，共饮几杯。”何艰道：“铁大人好意何艰心领了，还请把我放一边吧，小人有伤，不敢喝酒。”铁铸城道：“我带得有大内秘藏的金创药，神效无比。内服外敷，几天便可痊愈，且无须忌酒。”说完仔细替何艰包扎了，又递过金创药，然后三人分坐，把酒畅谈。

铁铸城摊开双手道：“请叶兄指教，眼前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叶里萨哈沉思，道：“铁兄是指三十名大内侍卫，伤亡殆尽，回去不好在皇上面前交差？”铁铸城点头。

叶里萨哈又道：“以兄弟愚见，此事暂可不必声张，暗中再招人来顶替便是。”铁铸城为难道：“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几十名高手？”叶里萨哈笑道：“贺兰山铁家堡威镇一方，堡中高手如云，区区三十名何足道哉！铁兄何不派人到那儿去试一试？”

铁铸城惊道：“叶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叶里萨哈道：“两年前我去蒙古调拨军马，返回时途经腾格里沙漠，遭到马贼抢劫，被劫去军马几百匹。我一人独斗三名马贼头儿负伤，危急中得一群好汉相助，夺回军马，救了我性命。其为首之人姓铁名靖边，绰号九天飞鹰，家住贺兰山铁家堡。我在堡中养伤半月，故而熟知内情。临别时铁靖边告诉我，他颇有为皇家效力之意。铁兄若去招募侍卫，定马到成功。”

铁铸城道：“实不相瞒，铁靖边就是家兄。”叶里萨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还迟疑什么？快写封信，叫你大哥带人来相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