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

湖心岛离南门只几里路。曹飞带着五名弟兄，把十发炮弹挑回时，还不到中午。贺国柱正指挥几个会木匠手艺弟兄，忙个不停。旁边已造好了十几架抛石机，和多辆手推车。曹飞左看右看，终于认出了抛石机，笑道：“这东西是明朝军队里用的吧？我们造出来有什么用？”贺国柱道：“用来发射震天雷。”震天雷是一种爆炸性的火器。先在生铁铸成的各种形状的铁罐里，装满。用时视敌人远近，点燃不同长短的引线，再用抛石机发射出去，到达目标时，发作，炸碎铁罐，碎片飞出伤人，或摧毁目标。由于爆炸时响声巨大，故被称为震天雷。贺国柱找不到铁罐，却发现湖边不远处，有个烧制瓦罐的窑场，于是叫人去买回许多瓦罐代用。随之，十发炮弹被贺国柱卸开，船上几大瓦缸从炮营缴获的，同时被搬到一起。临渴挖井。几十个人忙至傍晚，终于造成了数百个震天雷。装上手推车，以备战时使用。天黑后，十门大炮被推上岸，隐藏在一片密林里。彭环带着几百弟兄，埋伏在路两边草丛中。曹飞则拿着炮兵观测镜，监视军营动静。贺国柱指挥几十名抛石机射手，在湖边沙滩上，就着灯笼的微光，反复练习抛射石头。夜空，残月斜挂，微风轻拂。城里方向远远传来了二更鼓声。曹飞忽然大叫，道：“来了！军营里有队士兵，举着火把出军营，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看样子，约有一百人。不！不是走，他们是在跑步前进。”彭环伸个懒腰，道：“才一百人，真没劲。弟兄们，两人摊一个，多出的人休息。”贺国柱道：“还有我这几十号人呢？”彭环道：“好把式最后出场，你们先歇着吧。”一百清兵还没进入埋伏圈，彭环的手下就动手了。黑暗中，只听嗖嗖嗖一阵轻响，无数暗器射出，清兵们连声惨叫，瞬间便倒下一大半。原来彭环这些手下，几乎人人都学会了使用暗器，少则一种，多则三四种。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紧接着，两百健儿闪电般从草丛中杀出，剩下清兵还来不及抵抗，就各自送命，第一次伏击战，转眼间便宣告结束。几百人准备再等清兵，贺国柱对彭环，道：“盟主命令三更开炮，必须坚决执行。现在离三更，已不到半个时辰。不能因少数清兵误了大事。我认为应该分别行动：留下一百人，和操纵抛石机的五十名射手，监视清兵。如果来了，就让他们尝尝震天雷。其余的人，去推大炮，进入射击位置，作好开炮准备。”彭环欣然同意。于是依言行动，十门大炮各就各位，瞄准军营，待命而发。清兵再没出现。三更鼓声刚响，贺国柱即大声命令开炮！顿时，无数炮弹向军营飞去。胡阿多离开宴会，回到军机室后，总觉得难以安心。宁神细思，才发现自己头脑中，总是忘不了人杰打擂的场景：各大门派的首脑甘居其后，一连两天不战而胜。胡阿多由此产生担忧，宴会上设下的毒酒，伏兵和三关，根本奈何不了对方。万一对方破关而出，从宴会上逃生，找人算账，那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我。胡阿多越想越怕，终于带着几名贴身侍卫，骑马直奔军营避祸。不料他前脚刚到，叶里萨哈便后脚跟来。开口就说，对方七名武举，喝断魂神水如喝肉汤，争先恐后连喝七杯，若无其事。接着道出，灵宝好像已经叛变，竟然向铁铸城挑战，且武功大进，铁铸城都难以胜他。胡阿多正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铁铸城也逃进了军营。三人相聚一番感叹，饮酒压惊再商对策。铁铸城道：“如果苗昌的三百伏兵和，都解决不了那几名武举，麻烦就大了。”叶里萨哈责问，道：“铁大人，你不是说，断魂神水，是临行时皇上亲自交给你的吗？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铁铸城苦笑，道：“如此大事我敢说谎吗？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皇上。”胡阿多道：“都别争了，说正事吧。汉人的武举脱逃，我们此行的任务，便算失败。皇上面前该如何交待？我们三人得统一口径。”铁铸城道：“还是先顾眼前吧，逃命要紧。”胡阿多惊道：“铁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伙反贼会杀到军营来？”铁铸城道：“是这个意思。”叶里萨哈道：“我和铁大人有同感。前次，匪首余人杰带人袭击我那晚，他手下的强盗，满山遍野都是，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势力不可小看。今夜，我们毒酒、的招待他，这家伙逃脱后定然恼怒。如果寻思报复，十有**，会进攻北门军营。”胡阿多惊吓，道：“那还了得！我们赶紧撤吧。”铁铸城赞成，道：“对！往南门军营走。”正说着，军营里已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紧接着，轰隆隆的炮声，不停从南边传来。胡阿多三人惊疑不定，齐出营帐查看。刚至门外，就见哨兵跑来，报告道：“禀大人，柳林集军营遭到炮击，火光冲天。发炮的地方，好像是巢湖方向。”胡阿多大惊，道：“我军炮营就在巢湖东岸，昨天我就发出调令，将十门大炮，调到柳林集，准备今日炮轰比武场。怎么现在大炮还在湖边？而且打起自己人来了？走！赶快去柳林集。”叶里萨哈问：“北门军营的人，全带去吗？”胡阿多斥道：“愚蠢！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只带你那几百铁甲兵去。”于是，三人立即翻鞍上马，带着铁甲骑兵，直奔柳林集。三人刚走不远，身后就响起炮声，他们恰巧躲过了秦伯召人马的攻击。两座军营相距十余里，胡阿多等纵马疾驰，片刻即至。到达时，巢湖方向仍在开炮，一发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啸声，准确落在营房上。军营里早已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清兵的尸体。军营后山上，到处都是火把，刀光耀眼，不少人在击鼓呐喊。胡阿多等在数十丈外，勒马观看。见右前方百十丈远，一座小山坡上，全是从军营逃出的士兵，几千人手持刀枪，已列阵待战。其身后，躺满了受伤的士兵；身前，一棵砍去枝叶的树杈上，挂着一串红灯，提督左宗琦立马横刀，站在灯下岿然不动。四周站满了军官。十多名把总正敲锣高叫：“各营士兵，到此集he！”稍远处，百十名士兵，正冒着炮火在营房中奔来跑去，抢救伤员。北门方向不断有炮声传来，火光冲天。胡阿多摇头感叹，道：“多亏有个左宗琦，临危不乱，指挥有方。不然，这里军营也完了。”说着，拍马向右前方行去。左宗琦见来人竟是胡阿多，吃了一惊，在马上躬身行礼，道：“不知大帅驾到，有失远迎，小将……”胡阿多笑道：“左大人指挥若定，真是军人的楷模。一点小挫折，算不了什么。只是，这是何人在向我们开炮？大炮又从何来？你弄明白了吗？”左宗琦道：“向我军营开炮的，是摩天寨反贼，为首者叫余人杰。其所用大炮是昨晚从长乐集炮营劫去的。”胡阿多问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左宗琦道：“这消息是情报官告诉属下的：今天一早，有个女人来军营报信，言说长乐集炮营昨晚被人偷袭，五百清兵死得一个不剩。十门大炮全被劫匪运走。等等。”胡阿多惊道：“那女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左宗琦道：“那女人自称马寡妇，被留在营中，刚才一颗炮弹飞来，将她炸死了。”铁铸城在一边拱手施礼，问道：“左大人，军营后山上那伙人是谁？”左宗琦道：“一伙小贼，想趁火打劫。”一姓冯的总兵官在旁边，道：“几个毛贼也跑来耀武扬威，气死人了！待我去砍掉他们的脑袋。”言罢，也不待胡阿多、左宗琦等回答，转身便走，带着几百清兵，向山上摸去。另一千总也想在人前露脸，道声：“我从侧面上去，左右夹击。”也带着几百人去了。炮弹仍在不断飞来，夜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左宗琦命人在小山顶上，支起帐篷，搬来桌椅，请胡阿多几人，进帐休息。自己和几名高级军官，入座相陪。左宗琦侧耳细听，北门方向，炮声已止。不由凑到胡阿多身边，指一指北门方向，轻声道：“大帅，那边军营……”胡阿多点头，叹道：“全完了。同一个对手，同样是炮击。”过得会，一名把总进帐，向左宗琦道：“禀提督：当值的打更兵问，今夜还照样打更吗？”左宗琦道：“照打不误。”转眼间，炮弹爆炸的间歇声里，传来了四更的梆子声。雨越下越大了。小山四周列阵的清兵，人人泥塑木雕般，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人杰和齐横、灵宝策马飞奔，终于在离柳林集两里路的地方，追上佳眉和明月等昆仑九大弟子，以及悟深等少林十八和尚。佳眉见到人杰后大喜，指着前方两里外，胡阿多一行，问道：“我们冲上去杀一场，怎么样？”人杰道：“熊万里手下的几百人，和武当众高手全在这里，上阳师叔，南粤圣母和玄理，明星也来了。还是见到他们后，再商量行动吧。”大伙齐声同意。于是改走小路，直去军营后面山上。熊万里的指挥所，设在山顶一座山神庙中。庙子年久失修，已垮塌过半，两间偏殿只剩下几堆泥土，惟独正殿还可避风雨。人杰等人还在半山腰，就让熊万里手下两个头目拦下。见是盟主到了，两头目连声道歉，带着人杰等上山。山神庙正殿里，四角挂着灯笼。熊万里和上阳真人、南粤圣母、玄理几人，各自据石而坐。明星、酒肉和尚法元与其他武当弟子，环列一侧。见人杰等到来，无不欣喜。见礼已毕，纷纷向人杰打听北门军营的战况。人杰笑道：“二十四门铁炮一齐开炮，两千发炮弹，差点就把军营翻个底朝天！五千清兵死伤过半，逃走的也不少。最后剩下千多人，被我们一举歼灭。秦伯召此时正打扫战场呢。”熊万里道：“这庙后，山下就是军营，同样被炸得鬼哭狼嚎。盟主要不要去看看？”人杰笑道：“天下第一痛快的事，莫过于看着敌人该揍，能亲身体验一番，当然求之不得。”熊万里笑道：“盟主言之有理。那就走吧，大家都去痛快痛快。”带着众人绕至庙后，不待熊万里再开口，众人便沿着山头散开，各找最佳位置，低头望去。脚下的山，高不过百丈，军营就紧挨着山脚。密麻麻的营房，早被烧成一片火海，多半都已垮塌。地上到处都是弹坑和死去的清兵；偶有没死的伤兵还在动弹。炮弹仍在不停地飞来。天上开始下雨了。人杰站在棵大树下，默默无语。佳眉在一边叹口气，道：“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同是人类，为什么要彼此残杀呢？”人杰道：“这个问题你最好去问胡阿多，或者满清皇帝。他们为什么要侵占我国土？残杀我百姓？眼前的一幕虽然残酷，我却是被迫的。如果不消灭这些清兵，天亮后，他们就会包围比武场；如果不劫走清兵的大炮，他们就会炮轰比武场的百姓；如果不与胡阿多等作对，粉碎他的阴谋，那汉族武林精英，就会遭受杀戮，进而汉族百姓就会遭殃，沦为满清的奴隶。”人杰话音方落，四周就响起一阵掌声。上阳真人、南粤圣母等一齐围过来。上阳真人道：“说得好。我等本非屠夫，杀人只是自卫。”佳眉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眼看这么多人丧命，心里总不是滋味。”熊万里道：“闻姑娘，清兵根本就不是人，你只须把他们看成是一群野兽，就没事了。”正说着，熊万里手下一名分舵主，急冲冲跑过来道：“禀瓢把子，军营一总兵官，带着几百清兵，从右边山沟向山上来了。”熊万里骂道：“你小子眼瞎了吗？盟主在此你不敬礼！还瓢把子，瓢把子的叫，简直浑蛋。”那分舵主转身就要磕头，人杰伸手拦住，责备熊万里道：“你嚷什么！军情要紧。兄弟你说，那总兵带了多少人？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那分舵主道：“大约五六百人，悄悄从右边山沟向山顶摸来，由于下雨，地上湿滑行动很慢，现在只前进了十丈左右。”人杰环顾四周，道：“怎么样？给他们一点厉害看吗？”悟深道：“我带着师弟们去吧。杀他个片甲不留！”人杰点头，道：“很好。只是十八对六百，人数少了一点。”明星亮剑而出，道：“我也带着师弟们去。”报信那个分舵主道：“盟主，还有我呢？”人杰道：“你有多少人？”那分舵主道：“都埋伏在半山上，两三百人呢。”人杰笑道：“那就一齐上吧。”那分舵主点头，带着昆仑、少林两派弟子向山下冲去。前脚刚走，玄理的一名师弟，匆匆从山下跑来报告：“一名清兵千总，带领三四百人，从左边山坡，向山顶摸来。”人杰问道：“我方有多少人在左边守卫？”玄理的师弟，道：“除了我们九个道士，尚有两百多绿林豪杰。”人杰道：“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力量不够，还去几个。”齐横和南粤圣母挺身而出，道：“我们去吧。””玄理道：“武当派就差我了，我当然要去。”灵宝笑嘻嘻，道：“诸位，把我也带上吧。我不杀人，只是去练功，弄断清兵的手足。”几个人飞速向山下冲去。雨越下越大。人杰放眼向山下望去，见小山上近万清兵，仍旧不为所动，挺立如故。不禁暗自皱眉。一番深思，却无良策。只得一言不发，随着佳眉和上阳真人、熊万里等，转回庙里避雨。过得会。雨更大了，房檐流水如注。悟深、明星，玄理、齐横、南粤圣母、灵宝等两路人马，一齐返回，报告已全歼两股清兵，敌方只一个总兵受伤逃走。庙门前荡起一阵胜利的笑声，众人齐向庙里拥去。山下传来五更梆鼓响，炮击随之停止。人杰忽然唤住众人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大家随我下山吧，敌人还剩下近万人，我们是战是走，都必须立即行动。”众人齐声响应，冒着大雨，跟在人杰身后下山。人杰在离小山约一里处，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身后近六百名，衣衫各异，高矮不同的队伍；再望望小山上近万名清兵。发现对方阵前几丈处，已布满铁蒺藜、鹿角木等障碍物。阵形已由方变圆，随着山势高低，从前至后分别排列着：盾牌钢刀手、长枪挠钩手、弓箭手、火**。士兵们在大雨中漠然不动，队形整齐划一。山顶已搭起多顶帐篷，伤兵全呆在里面。人杰在雨中伫立无语。上阳真人在一侧问道：“有破绽吗？”人杰叹道：“毫无破绽。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指挥官善于用兵。我们如果动手，十有七八，都难以冲进去。”上阳真人道：“那就别犹豫了，撤吧。”人杰回身豪情满怀，道：“弟兄们！满清皇帝打擂比武的阴谋，已被我们粉碎。胡阿多手下三万清兵，已被我们消灭大半。总督阿布老贼也被我们杀掉。几番争斗，我们胜利了！齐横、灵宝绕道湖心岛，通知彭环等人，销毁大炮撤走。其余的人，随我兵回摩天寨，摆庆功酒！”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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