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惊变

流年似水，转眼间几个月过去。

自人杰率领群雄，截杀总督阿布、炮轰清兵军营、彻底粉碎满清选拔武状元的阴谋后，同心盟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余人杰三字更是如日中天。来投奔摩天寨的人络绎不绝，军队很快扩充到一万人；举家迁入的农户也达数千户。

其中文才武学高明之士，很快受到重用。特别是终南山逍遥公子金夷，凭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深得人杰赏识，竟一步登天，被封为副盟主。平常日子，人杰大多数时间，都忙于和军师胡光斗训练寨兵，寨中大小事务，多交与金夷处理。

而人杰和佳眉相爱的事，在两位母亲的催促下，也水到渠成，婚礼定在八月中秋。

请柬提前一月就已发出。寨里也开始准备。在金夷的主持下，请来近千名工匠，将全寨的房屋粉刷一新；道路重修，整齐如一；空地上建一大花园，园内遍植奇花异草，修建高楼亭阁，歌台舞榭；造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又挖地成河，养鱼行船，以便观赏。

还差十天，全寨所有建筑，及道路两侧便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片节日气氛。

且请来城里一个戏班子，搭台唱戏，时间半月；聘得数支乐队，在婚礼上奏乐助兴。

更买回活的牛羊肥猪、鸡鸭鹅鱼无数，山珍海味若干；美酒十万缸。

五日前，寨里按人头算，无论男女老幼都收到十两赏银。并接到通知：寨里一连三天举行大宴，邀请全寨男女参加。

寨兵们同时接到命令：“停止训练，休假五日。屈时，充作招待，为婚庆宴会服务。

由此，摩天寨里，每日戏子练唱的声音，和杀猪宰牛时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乐队的锣鼓唢呐，与鸡鸭的鸣声较技。

远近的客人陆续到达。除数月前，按军师胡光斗“扩大影响、招兵买马”的计划，被派回鄂东，建立同心盟分会的仇无牙，仇英父女和盼雨；派回九华山区，建立分会的闻仲、闻佳来和林梦君夫妻；派回洞庭湖，建立分会的金刀宗方，熊万里等，同心盟众英雄一齐到达外，少林、武当、峨眉、华山、崆峒、点苍六大门派各自派来代表，携礼参加。

此外，慕名而来祝贺的武林名宿，江湖上黑白两道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婚礼的喜棚设在一座平台上，作为新郎新娘交拜之所。前方数丈，便是平时练兵的广场，广场上，一边席棚里，是两百余桌来宾席；另侧，数千张招待本寨人员的桌子，绵延数里。

是日傍晚，主客双方一一入席就座，静候吉时降临。眼见红日下沉，西方金星闪现，夜临黄昏，众皆鼓掌。

担任司仪的金夷登台大呼，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声音刚落，礼炮齐响；摩天寨里万灯齐明，顿时一片辉煌，喜气盈盈。

鼓乐声中，金夷再呼：“请出新人！”高台上，喜篷四门高卷，人杰、佳眉各着喜服，被扶入帐内。接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金夷随之宣布，道：“礼成。开宴！新婚夫妻答谢宾客。”

喜棚中。顶着红盖头的佳眉一怔，轻声对人杰道：“人杰，接下来是我们进洞房才对，金夷怎么要我俩去敬酒？这么多宾客，还不将我们灌醉呀？”

人杰轻笑，悄悄递过一粒药丸，道：“他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别担心，这不是有千杯不醉的良药吗？陪他们喝几杯又何妨？”

夫妻俩随着朝来宾席行去，向客人一一敬酒，同时也接受宾客们祝贺，回饮美酒。

夫妻俩前行，金夷在后相陪，每到一席，除替人杰夫妻介绍外，还替二人挡驾，声明：“夫妻二人，每席只能喝一杯回赠礼酒。”

佳眉饮下十余杯后，坚持不再喝。人杰却面带笑容，来者不拒，两百多席便喝了两百多杯，仍然面不改色，谈笑自若。惟所行之处，地面尽湿。原来所饮之酒，全让他从脚下逼出。

宾客席走完，还有本盟自家弟兄。草草应付一通，已是三更以后。回至喜棚，金夷也来敬酒，一番良言美语后，和人杰连干三杯，然后当众再行司仪之职，结结巴巴道：“敬，敬酒完毕，进洞房，完了。”话音未落，便醉倒在地。

夫妻二人进入洞房，人杰连称“头晕”，倒头便睡。佳眉道：“你接连喝下几百杯酒，纵有神功相助，良药化解，也难点滴不沾吧？这是醉了，先躺下歇会。”说毕，回头看去，人杰已鼾声大作。佳眉叹口气，也只得睡了。

朦朦胧胧中，忽听得有人在敲门。佳眉一惊而醒，问道：“谁呀？”只听齐横的声音，道：“不好了！有许多奸细混入寨中，已经攻占了出入口的升降梯！放入大队清兵，快叫盟主起来！”佳眉匆匆穿好衣服，猛地跳起身拉开房门。

月光下，见齐横衣衫零乱，浑身是血，升降梯方向杀声震天，宾客楼已燃起一片大火。不由问道：“怎么回事？”齐横匆匆道：“今夜轮到我们四弟兄当值。宴席散了后，我照列围着绝壁顶上巡视一圈，刚到东边拐处，就听见升降梯那边，有兵器碰撞声，赶过去一看，见有数十人手持兵器，正围住守寨的寨兵大砍大杀，百名守兵已死伤大半。

我当即拔刀助战，不料那伙人个个武功高强，尤其是一个半百老者，双手分执两种兵器，右手铁拐沉重已极；左手单剑快如旋风。攻杀凌厉无匹，我拼尽全力仍抵挡不住，只得节节败退。谁知那老者必欲置我于死，黑暗中忽然放出个怪物，飞在空中，接连俯冲，又抓又啄，我受伤几处，才终于看清，那东西竟是只半人高的雄鹰。”

佳眉焦急，道：“后来呢？”齐横又道：“我边退边喊，退下斜梯时，见大队清兵已乘升降梯上到崖顶，沿悬崖追来。跟在后面的源源不绝。接着唐胡等三弟兄赶到，随后费通老爷子也到了，四人合力拒住斜梯，正和清兵血战。”

佳眉道：“你怎么不敲警钟呢？”齐横道：“悬挂大警钟的绳子被人割断，钟也被人弄走了。”佳眉道：“你快去叫醒同心盟的人！共同御敌。我马上叫人杰起来。”齐横应声跑去。佳眉回屋，见人杰已醒，在床边一滚而起，指着彼此身上大红喜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佳眉惊道：“你醉糊涂了吗？我俩今夜拜堂成亲，当然要穿这一身。”人杰摇摇脑袋，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莫非真醉哪？”说着，跌坐床上，便要调息运功。

佳眉抓起自己的兵器，大声道：“人杰，出事啦！刚才齐横来报，宾客里混入了大批奸细，现在已攻占了升降梯，大队清兵正涌进寨中，我们得马上出去迎敌！”

人杰一跃而起，顺手抄起太阿剑，道：“我出去看看。”身形一晃，穿房而出，站在门前望去，只见寨里已多处火起，宾客楼、议事厅及同心盟总部等已被熊熊大火包围，烈焰飞腾，火光冲天。右方绝壁顶上，清兵潮水般沿路涌来，向西面斜梯冲去。斜梯方向杀声震天，双方正在激战。

地面上到处都是人，或成百一团，或数十一伙，正各自为战，拼杀不休，一时难分敌我。

人杰迅速判明了形势，回头对佳眉道：“必须马上截断清兵的来路，夺回升降梯的控制权。你在此地指挥人灭火，我去斜梯那儿。”说罢，纵身而起，直奔寨子西边斜梯。

摩天寨共有两条道路，通向外界。一条是长约百里的地道；另一条就是东边悬崖的升降梯。地道只归本派内部使用，升降梯才对外公开。所谓的升降梯，其实就是个大木盒，用铁链吊着，由绞盘操纵上下。摩天寨悬崖高近百丈，升降梯分成两节，最后几十丈，是斜着上升的石梯，通到崖顶。若要进寨，得先乘升降梯，再步行至崖顶，然后沿着崖顶大道，由东而南，再转至西边，顺着一道天然生成的斜坡，下到寨中地面。整个距离，约四十里。

天然生成的斜坡，呈之字形连拐几道急弯，降到地面。宽处不过两丈，狭窄的地方只有四五尺。一边是笔直的石壁，一边是粗木栏杆。

交战的双方，在之字形的斜梯急弯处，正杀得难解难分，杀进寨中的数十个黑衣人，在一个手使剑拐的老者带领下，狂攻猛打，步步进逼；摩天寨一方，九头狮子费通舞动铁杖，敌住那老者；唐胡、龚平、成道忠三把刀，舞得雪花一般，堵住道路寸步不让；彭环，秦伯召不断发出暗器，射杀企图踏着栏杆过来的敌人。蜂拥而来的清兵，被堵在黑衣人身后；摩天寨的寨兵只能手举火把，有力无处使。

双方僵持了一会，崖顶上忽然有人大叫道：“放箭！射死拦路的那老东西。”过得瞬间，弓弦响处，斜梯顶上箭如飞蝗，向费通射来。

费通面对强敌，避让不得，顷刻间连中三箭，血流如注，摇摇欲倒。彭环一冲而上，顶住对方黑衣老者，秦伯召顺势救回费通。

不料黑衣老者手里铁拐沉重异常，单剑飘浮不定，彭环的短戟竟抵挡不住，节节后退。清兵队里又是一阵箭雨飞来，彭环拔打不及，左腿中箭，被射倒在地。

黑衣老者大喝一声，铁拐直挥而下，劈向彭环。唐胡、龚平双刀齐出，拼命架住铁拐，成道忠奋勇将彭环救出。回身再战，见唐胡、龚平皆被老者单剑剌伤，浑身是血，苦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