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狂魔

当夜三更，七宝寨的聚义厅里，灯火辉煌。。妙手仙姑和她手下百余喽啰，正欢聚一堂，开观宝大会，欣赏自己掠夺而来的几件宝物。

妙手仙姑高踞虎皮交椅，红光满面，得意洋洋。身前一张粗木桌上，放着珍珠、翡翠、玉石、玛瑙等七件宝物，毫光四射，璀璨夺目。

下方，十余张桌子挤得满满的，小毛贼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多半都醉得东倒西歪。

妙手仙姑酒量惊人，连干七八碗酒，不但毫无醉意，且兴致勃勃，大变戏法，赢来掌声不断：“小的们，桌上的宝物，你们都看过了。现在，姑奶奶要问你们一个问题，谁答对了，老娘赏他十两银子。要是答错了，老娘赏他十大板子。我的问题是：‘我们这个寨子，为什么叫七宝寨？’”

小毛贼们七嘴八舌，一阵乱嚷。

妙手仙姑大嘴一咧，喝道：“都给我住嘴！上老娘面前来说。”一个瘦猴似的小贼，蹦至妙手仙姑面前，道：“姑奶奶，我们寨子叫七宝寨，是因为你手里，有七样宝物。”

妙手仙姑笑道：“乖儿子，那七件宝物，在哪里呀？”瘦猴指着身侧桌子，道：“就在这桌上。”妙手仙姑道：“确定吗？”瘦猴瞄一眼桌上，道：“确定。”妙手仙姑挥挥手，道：“那数数，到底是多少？不过我事先告诉你：是七件，你得银子；不是七件，就挨板子。”

瘦猴一一数去，数完第六件，竟然发现桌上剩下的玉石边，多出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一粒鸽蛋大的红宝石。不由大惊，停了下来。

妙手仙姑笑嘻嘻，道：“乖儿子，数清了吗？是几件？”瘦猴道：“现在清楚了，是八件。”

妙手仙姑又挥挥手，道：“真是八件吗？再数一遍。”瘦猴再数，见红宝石旁边，忽然又多出个布袋，布袋子里两个酒杯，毫光四射。瘦猴吓得跪倒在地，道：“仙姑奶奶法力高强，一变再变，小猴子甘拜下风，情愿挨打。”

妙手仙姑笑道：“你这猴儿倒也知趣，瘦得皮包骨似的，姑奶奶哪舍得打你，起来吧。”瘦猴受宠若惊，起身讨好，道：“姑奶奶，这最后两件宝物，看来尤为珍贵，不知从何得来？”

妙手仙姑大笑，信口开河，道：“此物价值连城。是我多年前，一位老相好送的。他乃天下第一神偷，宝物多的是。”

“妙手仙姑，你真是恬不知耻！谁是你老相好？他姓甚名谁？说出来听听。”聚义厅外，忽然有人高声责问，随即出现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话声不停，身影飘飘，脚下如行云流水，直往厅里而来，转瞬间，到了妙手仙姑身前。

妙手仙姑大吃一惊，道：“病鬼，你怎么来了？”人杰道：“我晚来了一个时辰，就成了你的老相好；再不赶来，只怕会变成你娃儿他爹！那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来行吗？”

妙手仙姑道：“枉你是个男子汉，开个玩笑都输不起。”人杰道：“这种玩笑我开不起。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割了你舌头。”说话间白光一闪，右手现出把短刀，随意一挥，三丈外大厅左右墙壁上，两盏灯笼应手而灭。

妙手仙姑吓一大跳，退后两步道：“不准乱来！我知道你是来要东西的。那也得按绿林中规矩办，三战两胜，谁赢了东西归谁。现在我是主，你是客。要较量什么由你挑。”

人杰鼻子一哼，道：“不是我小看你，想三战两胜压过我，你是白日做梦。还是选自己的长处，和我斗一场吧，胜了就算你赢。”

妙手仙姑冷笑，道：“病鬼，这可是你说的，等会输了可得认账。我们就一局定胜负，赌隔空取物。”人杰道：“怎么隔空取物？说出来听。”

妙手仙姑指着放宝物的桌子，道：“这上面共有九件宝物。我两人分别站在桌子左右，离宝物一丈远；听到裁判的号令后，双脚不准动，只许在一丈外伸手，隔空在桌上取宝，同一时间里，谁取得的件数多，谁就是胜利者。”

人杰道：“这还算公平。谁是裁判？信号是什么？取物时是两人同时下手？还是分别进行？”妙手仙姑道：“裁判是瘦猴；信号是锣声，一声开始，三声结束；单独进行，比拼件数。”

人杰道：“谁先动手呢？”妙手仙姑笑道：“来者是客，理应占先，你请吧。”

人杰慢慢走到桌子一边，抄起双手，一动不动。瘦猴提着面铜锣，站在桌子面前，看着人杰，道：“喂，客人，你可要准备好了。听见我第一声锣响就动手，第三声就住手。”

瘦猴嘴里话犹未完，双手已动，当当当连敲三下，快如疾风。末了，见对方仍抄着双手，不禁暗自好笑。口中假意道：“客人，锣已敲完。你反应实在太慢，输了可别怪我。”

人杰道：“我怎么就输了呢？”瘦猴笑道：“既然赌的是隔空取物，就得取，你连手……”瘦猴边说边转过身去，话至半途，惊得目瞪口呆：桌面上已空空如也，九件宝物不翼而飞！

地面上，当的一声大响，瘦猴铜锣掉了。

桌子另一侧的妙手仙姑，当时目不转睛，紧紧盯着对手胸前，看其如何出招。直到第四声锣响，才回过神，往桌上看去，先是一惊，继而大怒，道：“病鬼！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就凭你进来时露的那两手，也该是绿林中叫得响的角色。我俩人赌隔空取物，是一对一比拼，你暗中请第三者出力，算哪门子本事？”

人杰道：“真是活见鬼了！这大厅里百多号人，有谁看见，第三者在哪里？”妙手仙姑道：“姑奶奶眼没瞎，你连手都没动，这桌子上的宝物就不见了，没第三者，这些宝物会飞？”

人杰笑道：“原来如此，这是你自己少见多怪。别以为隔空取物之术，只有妙手神偷上官良才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妙手仙姑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人外之人了？口说无凭，总得再露一手吧？”

人杰道：“这有何难？你将身侧的灯笼，提在桌子上就看清楚了。”

妙手仙姑身侧的灯笼，伸手可及，她不用转身便取在手中。就在回头的一刹那，眼前一亮，九件宝物已回归原位。

人杰指着桌上，对瘦猴道：“宝物全在此处，请裁判点数。”瘦猴数过，承认一件不少。

妙手仙姑傲态尽去，黯然神伤。但却扭过头去，一言不发。人杰道：“怎么，你还不服？”

妙手仙姑道：“大侠果然神乎其技，若比速度，小女子远不是对手。但我们今夜比的是所取物件的多少。小女子在三声锣响的时间里，也能取走桌上所有的东西。”

人杰笑道：“按照规则，你也该有一次机会。好吧，你也露一手。谁输谁赢，听裁判的。”

妙手仙姑转颜一笑，道：“阁下胸襟如海，小女子先行谢过。恭敬不如从命，这就献丑了。”

言罢，唤过瘦猴，训斥道：“你这裁判是怎么当的？刚才的三声锣，敲得比一声还快！那不是成心整人吗？”

瘦猴眨眨眼睛，连声认错，拾起铜锣道：“小的知罪，现在就改。请姑奶奶注意：我要敲锣了，现在就要敲了，我手举起来了……”

“敲你个头！”妙手仙姑气得冲上去，夺过铜锣，当一声掼在瘦猴脑袋上，回到原地，双手在空中乱抓。一瞬间，将桌上珍宝，尽收怀中。然后面露得意之色，回至桌边交出宝物，对瘦猴道：“替我也数数，是不是九件？”

瘦猴依次数去，数到八，却停下了。妙手仙姑皱起眉头，道：“你又怎么哪？”

瘦猴手里拎着两个小布袋，道：“这东西小的不知该算一件，还是算两件？”

妙手仙姑一把抓在手里，见那布袋原本是装红宝石和两个酒杯之物，只是此时袋里已空，一把短刀从中穿过，将两个布袋连在一起。但那把短刀，却是自己杀人时，掉在客店的。

妙手仙姑垂头丧气，道：“算一件是输，算两件还是输。”人杰道：“属于我的我已取走；属于你的，我也完壁归赵。你虽然输了，却没失去什么，为何还不满意？”

妙手仙姑叹口气，道：“要我满意，只怕这一辈子都办不到了。咱们不谈这个，换个话题行吗？”人杰道：“你想说什么？”

妙手仙姑，道：“我已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年，所学的隔空取物，从来没遇到过敌手，自以为是天下无双了。没想到与大侠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大侠神技惊人，小女子此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大侠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人杰道：“你不必悲观。我可以告诉你，隔空取物仍是天下绝技。我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小卒，姓名不说也罢。你我如今两不相欠，就此告辞。”言毕，转身就走。

刚出聚义厅，妙手仙姑便追赶上来，口中连呼：“大侠且慢！”人杰住足，问道：“有事吗？”

妙手仙姑道：“小女子此前，在城里客店多有得罪，特来向大侠赔礼。”话落躬腰，向人杰长施一礼。人杰道：“你刚才已经道过歉了，小事一桩，别老放在心上。”

妙手仙姑道：“都是小女子之错，害得大侠半夜三更，来到这荒山野岭。我这七宝寨，上山下山各是一条路。若从后寨下山进城，要近十多里。只是道窄坡陡，颇不好走，小女子特来替大侠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