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鸠摩罗什对于吕光寿宴他自己是否出现，其实一直是态度暧昧，没有明确表态。</p>

这也难怪，如果人家一请，自己就去，无异于是自降身份，可是如果把话说死，那肯定会得罪吕光，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p>

而在这个时候，自己飘然出现，还是能起到一个惊喜的作用，鸠摩罗什这一手虽然只是小手段，却是恰到好处。</p>

“大师！”吕光亲自起身，率众相迎，而这些日子以来，鸠摩罗什虽然只公开开坛讲道了两次，但是在姑臧已经是无人不知了，尤其是很多怀疑的人，很多不信佛的人，去听了鸠摩罗什的讲经之后，却转而虔诚的有些狂热。</p>

没有办法，鸠摩罗什自身修为精深也就罢了，关键他的长相讨喜，朝那一座，微眯双眼，就有那么一种遗世独立的派头，人家学是学不来的，鸠摩罗什一开口，声音圆润而清新，吐字清楚，节奏适度，让人如沐春风，而他对于佛经的解释也是深入浅出，让人信服，因此很快，在姑臧城，鸠摩罗什就有了一批忠贞的信徒。</p>

这次他这个时候来，恰好是吕光被诸葛玄给难住的时候，大家一迎接鸠摩罗什，等于把这个口就给跳过去了，段业心里也认为，这实在是最好的办法。</p>

宾主落座，一番寒暄，鸠摩罗什贺寿，吕光道谢，一切都是行礼如仪。</p>

自然，诸葛玄这样不知趣的人，又大刺刺的把天石的事情告诉鸠摩罗什，还说道：“大师，如今天石降于凉州，此乃节下之福，凉州之福啊！大师对此，有何高见？”</p>

这下子等于把球踢给鸠摩罗什了，大家也都伸长了脖子，要看看这个鸠摩罗什有什么高见。包括吕光在内，也都死死盯着鸠摩罗什。</p>

但鸠摩罗什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然不会怯场。他宏声长笑一声，道：“诸葛施主所言甚是，这天石下凡，自然是上天赐福，没有错的。”</p>

吕光关切问道：“那赐福赐的，却是何种福报？”</p>

“呵呵呵。”鸠摩罗什笑道，“大人掌军治政，自然福泽也在上面。”</p>

“可有更上层楼之空间？”吕光谨慎地问道。</p>

而这个问题一出口，大家也都竖起了耳朵。更上层楼在这里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吕光现在是刺史，刺史是代表朝廷的最高地方官员，而再往上，当然是悍然自立了。</p>

这个问题之所以让大家注意，除了鸠摩罗什的意见大家很重视外，还有个缘故，就是其实在这个时候，某种程度，这是吕光自己的表态。</p>

因为不管鸠摩罗什怎么说，吕光都得有个回应。而那个回应，便是最重要的表态。</p>

鸠摩罗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吕光一眼，道：“大人出来做官为帅，为的是什么？”</p>

“为的是报效君恩，保家卫国。”吕光想也不想就说道。</p>

“那么大人的志向是什么？”鸠摩罗什问的更快。</p>

“四海清宁，河清海晏。”</p>

“大人以为，这天下乱局还得维持多久？”</p>

“如果没有圣人出世，恐怕还得维持很久。”吕光面带忧色，一副慷慨的样子。</p>

鸠摩罗什点点头，道：“诚如诸葛长史所说，上天降下天石，自然是有承天景命的意思，但是这是‘命’，能不能成事，还得取决于‘运’，有命无运，终究还是功败垂成。”</p>

“如何才能有运。”</p>

“因势利导，顺势而行，进退有度。”鸠摩罗什说出了十二个字。</p>

吕光深思了片刻，然后心悦诚服的点头，道：“大师一番话，让吕某胜读十年书啊！大师的这十二个字，吕光一定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p>

鸠摩罗什长宣了一声佛号，只是微笑，没有再搭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