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15)(2 / 2)

征战天下 雨过天晴 0 字 2021-09-19

喝酒这种事情,关键就在于得有人起头,一旦开了头,气氛一起来,就很容易做了。</p>

司马道子等人,都是很善于调动气氛的人,他们频频举杯,频频劝酒,而下面的人,也都是臣子,他们劝酒,岂敢不喝?不多时人人都有醉意。</p>

范宁脸色微红说道:“汰侈误国,清谈亦可误国,中原倾覆国家丧乱,王弼、何晏难辞其咎,二人蔑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坏乐崩,遗风余俗,至今为患。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后世戒,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历代之患重;自丧之恶小,迷众之罪大也!”</p>

这话一出,先前的觥筹交错声,就静下来了,因为大家知道,范宁这个时候的话,决计不是撒酒疯,而是有人不方便说的话,借助范宁的话说出来了而已,</p>

只是,这么简单的法子,肯定难不倒其他人,谢安闻言静静道:“秦任商鞅,二世而亡,难道是清言致患吗?”</p>

范宁硬硬顶道:“口中雌黄,王夷甫诸人岂得无责?”</p>

司马曜见宴中气氛不协便道:“桓伊!”</p>

桓伊躬身道:“臣在!”</p>

“素闻卿笛子奏得好,江左第一,就为诸位爱卿吹上一曲可好?”</p>

恰好,桓伊也略有醉意,应声道:“遵旨!”</p>

御妓取过长笛,桓伊在座中吹笛,笛声悠扬,奏得是梅花落,笛声将人带到那冰雪寒冬的季节,清雅高洁的梅花在朔风中迎风摇曳凌寒怒放的身姿。当众人还沉浸在悦耳的笛声之中时,桓伊一弄即停,将笛子放在案几上从容道:“臣拂筝虽然不及笛子吹得好,但足以韵合歌管,请陛下准我拂筝吟歌,再给臣配上一个吹笛子的人。”</p>

司马道子笑道:“叔夏倒还起了兴致!”</p>

看了看司马道子,司马曜呵呵一笑道:“好!来人!传一个吹笛的御妓来!”</p>

“陛下!”桓伊奏道:“御师与臣恐怕奏不到一起,臣有一奴客串一下就可以。”</p>

司马曜一笑,“好,朕听爱卿筝歌!传旨,宣!”</p>

不一会,一个十二、三岁俊俏小奴模样的人被传到园中,手执长笛落落大方的将笛放至唇边吹奏,桓伊坐在筝旁右指勾过筝弦,左指一按,顿时笛声宛转,筝声清扬。桓伊俯仰身躯低声吟哦,继而慷慨而歌,唱得是曹植的《怨诗》,“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周旦佐文武,《金?》功不刊。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p>

司马曜原本静静地听,慢慢的笑容逐渐在脸上凝固,范宁和王雅对望一眼默不作声,看谢安时,却见谢安泪流满面,泪水将胡须、衣襟打湿。</p>

饶是谢安这么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百万敌军临于江而不慌,极端矫情镇定的人竟激动不已,快步走出自己的席位,来到桓伊身侧轻轻捋住他整齐的胡须,颤声道:“使君于此不凡!”</p>

司马曜此时面有愧色,因为方才的曲子,他听懂了,也知道桓伊曲子里想表达的意思,但凡还有点血性的人,又怎么能不为止颤动?</p>

只是这个时候,司马道子轻蔑的一笑,只有王雅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p>

夜宴结束,桓伊回到馆驿,因他长年在外地任职,京城中并无家眷。第二日一早,桓伊带上随从,收拾行装赴江州上任。桓伊乘车出城,沿青溪畔西行。清澈明净的清溪曲折回旋,两岸垂柳依依,青溪凿于三国东吴孙权时期,为漕运要道,素有九曲青溪之称。</p>

车帘卷起,桓伊凝视着河面往来的小舟,思忖昨夜之事,范宁肆无忌惮地攻击时政,皇上却不置一词,显然与执政的谢安之间嫌隙已生,自己虽然为谢安表忠心,可皇上真的会因为自己一首怨诗而改变对谢安的看法么?自渡江以来,王导、桓温、庾亮等权臣依次操持国柄,历代皇帝都是个傀儡,而当今这个年青的皇帝似乎是个有想法的君主。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被皇上认为,自己是站在谢安一边呢?皇帝与权臣之间从来就没停止过明争暗斗,而他们藩镇刺史的态度更是至关重要,想起来昨晚自己有点感情用事,这也是他早早起身去江州上任,离开京师是非之地的原因。</p>

桓伊兀自深思,不想有人正在议论他,青溪畔泊着一条客船,船中约有四、五个行客,中有一人大袖散带长身而立潇洒自如,却是桓冲的骑兵参军王徽之,桓冲死后,王徽之奉诏归京师,船行万里,今晨刚至青溪。客船泊在溪侧休息,船中有一客人手指路边缓缓驰来的马车道:“快看,车中之人是桓野王!”野王是桓伊的小字,淝水鏖兵后桓伊声名鹊起俨然是个名人,众人抻头跷足眺望,欲一瞻容貌,王徽之唤过身边小童道:“你去告诉桓君,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