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听了，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有些怪异。</p>

谢灵虽然戴着面纱，可是现在她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有多火辣，方才只是一时情起，就说了出来。刘国是他的手下，回去后一定会给他汇报的，那样的话，羞也羞死了。</p>

好在刘国很识趣，谢灵说了那话，刘国听出来里面的门道，却愣是装傻，根本当没听见。</p>

谢灵见刘国没有答话，稍微一想，也就知道刘国并不是不懂礼貌，而是刻意不讲话，心里顿时对这个人印象好了许多。</p>

看来，段业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p>

谢灵几乎是毫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说完了，才惊觉的有些不对。为什么，只是看见了段业的手下，还不是看见他本人，自己情绪就有些失控？</p>

平抑了下呼吸，谢灵问道：“如今段大人平临洮一代，战况如何？”</p>

刘国想了想，说道：“谢小姐，三日之前，刘某得到消息，金城，南安已克，乞伏部全力退守勇士堡，至于最先战况，此去金城郡，山高水远，刘某还不得而知。”</p>

谢灵一皱眉头，“乞伏国仁居然尽弃险隘大城？这不是找死么？”</p>

刘国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当然也看得出来，乞伏国仁此举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p>

谢灵摇摇头，道：“看起来，段大人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了，此战获胜，他在凉州的威望，将不会亚于吕光，呵呵呵，以后恐怕凉州都是他的了。对了，听说苻宏封段大人为车骑将军？”</p>

“是。”刘国坦然说道，“我家大人，需要这个名分。”</p>

谢灵抬起头，看了看刘国，道：“苻宏再怎么说，也是氐人。”</p>

刘国马上针锋相对，道：“司马，王，庾，殷，桓等诸门阀，也都是汉人。”</p>

谢灵无言以对。</p>

其实刚才，双方已经小小的交锋了一次。谢灵的话，无非是借刘国的嘴，提醒段业，让段业记住，太子苻宏，不管对段业有多好，苻宏也是氐人，而段业是汉人。</p>

谢灵希望，段业要认清楚的一个事情，那就是苻宏也好，吕光也罢，就算对他有知遇之恩，有提拔之情，有栽培之德，可是如果和国家民族大义来对比，这是小事。当然应该舍小就大。</p>

可是，刘国的话，却让谢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丢掉汉家江山的皇族司马家不是汉人么？多次阻挠北伐，甚至为了内部的争权夺利，不惜泄露军情给敌人，让前线勇士们白白流血的各大门阀们，不也是汉人么？</p>

是这些汉人里的败类，让汉人的江山失守沦陷，让汉家的百姓流离失所，那么凭什么让段业忠于他们？</p>

谢灵很想反驳，可是，连谢家好多子弟，也是因为这样，白白死在了前线，她实在是没有立场，也没有说辞，来反驳这一切。</p>

不过这时候，刘国却补充了一句，“我家大人也曾经嘱咐刘某，说如果看见了谢小姐，有句话，却是务必要转达的。”</p>

“什么？”谢灵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p>

“大人说，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只会是汉人，他是炎黄子孙，也会以自己的血脉为荣耀，更会用鲜血与生命，来捍卫这片土地，以及这里的百姓。”</p>

谢灵听了，先是一喜，因为这番表白，毕竟说明，段业还是心里有这个民族的。</p>

可是仔细一想，就不对了。</p>

之前刘国的说法，其实很容易理解，因为谢灵也知道，现在晋国当权的那些人，大部分真的不是个东西，如果把那些世家门阀，高门显贵，文武百官，全部杀了，肯定还是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了一个，那必须是有漏网的。</p>

这么多人都是混蛋，段业又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对这没有感情和认同，也是难免。</p>

可听后来的说法，段业明显还是当自己是个汉人的，也是把胡人们当做仇人的，想来日后也一定会清算的。但是，事情的关键不在这里。</p>

关键在于，段业的口吻，完全是一副独立自主的样子，给人一种捍卫者的感觉。因为，他对土地是认同的，对民族是认同的，因为那是他的国，他的家，他当然要去捍卫。</p>

刘国说的很委婉，可是谢灵听懂了。</p>

段业是迟早会走自己的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