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曲如烟,万缕苦恨(1 / 2)

刈鹿刀 张木凌寒 11972 字 2019-08-23

 山中晚风急吹,激起林涛千层,好不凉快,霍东灵沿着陡峭的山路缓缓下山。

西边天空,暮霭渐沉,却仍有一丝光亮,未曾散尽,穿透云层,射入林中,枝叶间鸟雀翻飞,饱览如此良辰美景,霍东灵顿觉脚步轻快,心中欢愉。

他奔行一阵,并不觉得这山路有何险隘之处,暗自一笑,叹道:“看来如尘姑娘多虑了!”

蓦地,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阴沉的天空,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

顷刻之间,天光一扫而无,大雨滂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霍东灵心中大惊,他未曾料到,这山间风云变幻,竟如此迅捷,丝毫也不容人喘息。

他放足狂奔,欲寻一处避雨的地方,可是四下里皆是乱石茂林,雷雨交加,藏身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得往那洞穴飞驰而去。

他猛提真气,一路如飞驰行,衣衫尽湿,发丝之上,沾满了雨水、枝叶、花瓣,也丝毫不顾,奔入洞中之时,他已经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模样狼狈不堪。

气息稍匀,心跳渐缓,他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抖落身上雨水,低头在洞穴之中寻找,终于在一方巨石之上,找到了一包药材和一支玉钗,他将二物小心的收好。

既然已经寻到曲如烟、花枝二人落下的药材与玉钗,眼下紧要之事便要返回山顶,可是此刻洞外已是大雨倾盆,莫说是上山,即便是行走于平坦的山路之上,亦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霍东灵心念一转,暗自忖道:“此刻天黑雨急,山路湿滑,上山不便,不如等雨势稍弱,再行上山。”

他又在草丛之中寻到两块火石,又抱来一些干燥的柴草,准备生一堆火。

他两只手掌紧紧握着火石,凑近那干燥的柴草,轻轻一敲,火星四射,只闻“噗”的一声,火焰烧了起来,瞬间,幽暗的洞穴,立即变得明亮起来。

望着眼前哔哔剥剥燃烧的火焰,霍东灵心思一动,忙解下身上淋湿的衣物,放在火焰上烘烤。

霎时,洞穴之中,热气缭绕,乃是潮湿衣物烘烤蒸发所致。

霍东灵凑近火堆而坐,并不觉得寒冷,不大一会,衣物已干,他将衣服穿在身上,心中渐有了暖意,快步奔到洞口一看,心情顿时又变得低落,原来那大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下愈大。

他少年意气,在曲如烟、花枝二人面前夸下海口,必取物夜归,若大雨一夜未歇,他便一夜不归,岂不是要失信于人,一想到小鬟花枝脸上那对自己充满怀疑的神色,他便心中不服,可此时被大雨阻隔,困于洞中,怎不叫霍东灵心中焦急。

正当焦灼难安之时,霍东灵的目光猛然触到洞穴中那一方奇形巨石,他陡然记起那日初来这洞中之时,关行云便是躺在这一方巨石之上呼呼大睡的,他不由得想道:“若是关前辈在此,他将登云梯传授于我,那我便可以轻易的上山了。”

但他很快又否决自己这一想法,并为自己产生这一想法而感到羞愧,心道:“关前辈已经武功绝学无象指传授于我,我又岂可再贪想他的轻功绝技。”

此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故地重游是极易触发情感的,他回想起那日樊篱生在洞中斩毒蛇的情景,几日来,他蒙受关行云、樊篱生二人的照料,心中自是感激万分。

他不由得轻轻一叹,道:“他二人于我恩同再造,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他站在火堆前,那火焰渐熄,洞穴之中,渐然黯淡了不少,他驻足观望,忽闻有潺潺流水之声,他循着声音抬目往那洞穴深处望去,那洞穴之中,似乎还有空间。

他心头一惊,兀然想起那日自己随樊篱生沿陡峻曲折的山路上山,而关行云则是往洞穴深处奔去,暗道:“莫非这洞穴深处,藏有另一条上山之路么?”

一念至此,将寻到的药材与玉钗收好,放入衣怀之中,又找了枯枝与干草,扎了一个火把,将之点燃,擎在掌中,将火堆踩灭,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走去。

一进大吃一惊,洞中别有天地,起初洞内狭窄阴暗,不料愈往洞穴深处行去,那穴内空间,越来越大,光线亦更多。

又行了一阵,掌中火炬渐暗,洞穴却愈开阔明亮,转眼间,已到了一间石室,霍东灵眼前陡地一亮,这石室虽在洞穴深处,但四壁锦幔低垂,陈设极尽华奢,石壁四方烛台之上,燃着烛火,荧荧火光,四射开去,是以昏暗的石室亮堂得有如白昼一般。

霍东灵到了门口,即侧身而立,将已然燃尽的火炬扔在一旁,环顾四周,但见石室一角,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

霍东灵心中一动,心道:“想必此处便是关行云、樊篱生的居室了,此二人嗜酒如命,也难怪他们要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摆满酒了。”

想到此处,霍东灵心中暗自一笑,突地一阵夜风吹来,霍东灵身子一凛,顿生寒意,他目光一瞥,见床前一方巨石之上,摆着一壶酒,酒香诱人。

他虽不喜吃酒,但此刻喝酒可御寒壮胆,他心下一横,奔行到巨石左侧,抓起酒壶,便往腹中倒去,一壶烈酒,竟被他一口饮尽。

烈酒入肠,腹中翻腾,有如烈火焚烧一般,一身的寒气,早已散去。

此酒奇异无比,闻时奇香,饮时无味,饮后却性烈如火,酒意甚浓。

此刻他面色渐红,醉意微醺,心中却是大奇,欲将壶中所盛之物,欲看个究竟,他目光往那一方巨石之上落去,他将酒壶抓起,轻轻一晃,壶中空空如也,轻一摇头,又将那酒壶放下。

突的目光一亮,目光凝滞,停留在那一方巨石之上,那石上放着一方纸笺,霍东灵将它抓起一看,只见其上写道:“行云亲启。”

此刻霍东灵酒意正兴,哪管窥看他人之信,乃为不妥。

他将那纸笺,抓在掌中一看,只见其上写道:

“行云吾兄:

苍山不老,时光易逝。十年前梅林一别,不知可好。

数日前于一故人口中,闻兄长避居幽山之中,必是怡然自得,愚妹流离多年,横遭变故,饱尝人世悲欢离合。

今有一事相求,还望兄长劳心,愚妹得知江南霍家二公子东灵,为楚门荆氏兄弟所擒,处境危急,此人与愚妹有莫大渊源,望兄长能竭力救护。

此人资质极高,根骨奇佳,非同凡人,且品性极佳,兄长若觉之为可造之才,可收为弟子,授其武功,也不负兄长那绝世武功。

愚妹生如蝼蚁,死不足惜,至今仍苟活于世,只因尚有一事未了,等此事一结,若侥幸未死,便赶来与兄长一见。

吾兄勿念。

妹静姝”

读罢此信,霍东灵顿觉心中疑虑万分,信中“静姝”究竟是何人?她为何会在信中称她与我有莫大渊源?莫非她就是“红姨”,可是信中为何又称自己

思及至此,霍东灵更觉此种必有蹊跷,无奈千般苦思,仍是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他将那一方纸笺,轻轻放在石上,此时他面皮大红,醉意浮上心头,陡然记起此行下山是为取物而来,当即收住心神,环顾四望,寻找登山之路。

忽听水声自石室的另一右端传来,转目一望,但见石室的另一端乃是一条通道,昏暗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此刻一阵山风自那甬道口吹入,好似妇人之低声呜咽,悲戚动人,令人心底泛寒。

霍东灵心头一凛,自石壁上取了一只火烛,借着酒意,提起胆子,阔步往那通道深处走去。

不料,愈往深处,山风愈烈,山风呼啸,闻之,有如啾啾鬼语,令人毛骨悚然。

霍东灵掌中火烛被狂风吹熄了,他索性扔了火烛,独自摸黑往前走去。

暗道之中,虽昏黑一片,但霍东灵已非往昔可比,他双目炯然,已能夜中视物。

他一路留神,只见所经之处,甬道甚宽,但地上全是乱石,而且极其阴森,甚难举步,而且曲曲折折,岩洞甚多,这外间和方才那间华美的石室相比,真是天渊之别。

他一面留神,心中所思莫过于快些上山登顶,将药材与玉钗送还给曲如烟、花枝二人,别教他二人看低了自己。

人也真是奇怪,尚不知前路有何凶险危难等着自己,心中所思,却仍是自己那几分薄面!

左绕右弯,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忽觉有风拂面,像是快到出口了。

驻足停步,只觉阵阵幽香,轻拂面上,又有斜雨吹来,飘落发间。

此时,雨势渐收,霍东灵迈出一步,顿时水花溅落,忙往后退,哪知地道甚狭,身后已是石壁,无处可退。

霍东灵倚靠石壁而立,举目望去,此处正是洞穴的另一个出口,乃是一方石台,石台前方是万丈深渊,其余三面,皆是高耸陡峻的峭壁,直插云霄。

此时,雨势稍停,霍东灵纵身一跃,落入石台之上,抬首望去,朦胧夜色之中,但见云雾缭绕,遥望左面的绝壁高处,似有几间小屋,一点斑斓星火,于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有如天悬一灯,霍东灵望之大喜,原来那灯火所在,正是山顶那几间小屋。

此刻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关行云上山之路,正是这万丈绝壁,关行云轻功了得,飞檐走壁,自是不在话下,又闻他轻功绝技“登云梯”举世无双,霍东灵对此处可飞登山顶深信不疑。

然而,当下他又陷入困境,此处绝壁对轻功不凡的关行云来说不足为道,可是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左面绝壁,因斜风吹雨,湿滑无比,无处可依附,攀爬而上,自是不行,唯有施展轻功,冲天而上,方可抵达山顶。

登山之人,唯有利用高深内力,源源不断的真气供给,以支撑绝妙的轻功技巧,方可上山,若真力稍有不济,抑或是稍一失足,便会坠落山崖,粉身碎骨,绝无生还之望。

霍东灵仰首望了一眼石壁,叹道:“于此处登山,若非内力、轻功俱佳之人不能为之,关前辈如此功法,可谓冠绝天下!”

此刻,大雨已歇,霍东灵寻思着登山之法,若由此折回,沿下山之路上山,路途遥远,恐怕抵达山顶时,已近天明,沿此绝壁而上,虽然凶险,但不出半个时辰即可登临山顶。

霍东灵当下将心一横,便欲上山,又恐飞行之时,将取回的药材与玉钗遗失,便将身上物件,皆收好,放入衣服夹层之中。

突地他掌中自衣怀之中捏到一个颗丹丸,抓出一看,竟是那日在桃林中顾彩蝶送给自己的丹丸,此时他腹中饥饿,也不多想,便将那丹丸倒入口中。

他服了那药丸之后,倍觉身轻,提气踡腿,拔地而起,竟有十来丈,他此刻心中大奇,原来那丹丸竟是可以增补内力的灵药。

霍东灵顿觉信心倍增,豪情万丈,倏忽几个点触,宛如飞掠而过的苍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