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骑兵的突然大乱当然让亲自统领重骑兵的金兀术大吃一惊,也让金兀术马上明白情况不妙,然而因为天色太黑的缘故,金兀术却又看不清楚前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无法及时采取相应的对策,只能是凭借着经验和直觉决定下一步行动。
“怎么办?要不要让铁浮屠马上撤回汴水南岸?”
扔下轻骑兵立即撤退这个念头一度出现在金兀术脑海中,可是五千轻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旦伤亡惨重不要说金兀术了,就是金国朝廷都得肉痛,再加上又对自军的野战能力充满了绝对信心,咬了咬牙后,金兀术还是大吼道:“传令下去,铁浮屠全部上马,做好冲锋准备!还有,派人联系当海,尽快给我弄清楚前方情况!”
金兀术紧急派出的亲兵已经联系不上完颜宗望的爱将当海了,原因倒也不是当海已经战死,而是当海落马的区域金兵已经彻底一片大乱,到处都是摔下战马的金兵士卒,也到处都是倒地或者狂奔的战马,受伤受惊的马匹不受控制,在黑暗中四处奔腾,踩死踩伤无数的金兵士卒,也撞倒撞翻了无数后面的金兵骑兵,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金兀术的亲兵自然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当海。
不止如此,无数的神臂弓弩箭还在一波接着一波的射来,射手还就好象能够在黑暗中大概能够看清楚金兵的位置所在一样,即便是在伸手难见五指的环境里,也能将弩箭勉强还算准确的射进金兵士卒人群,金兵轻骑兵装备的皮甲又无法抵达神臂弓射出的羽箭,在密集的箭雨下当然是死伤惨重,中箭倒地落马者不计其数。
招架不住强弩的覆盖,许多聪明反应快的金兵骑兵迅速调整方向,开始向着左前方和右前方两个方向逃窜,可是让这些金兵叫苦不迭的是,宋军不仅在正面阵地上布置了大量的绊马索和陷马坑,在这两个方向同样布置了大量的坑索,同样把许多的金兵骑兵绊倒拽翻,同时还有神臂弓立即射来,也同样把向着这两个方向逃窜的金兵射得措手不及,死伤不断。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跌落了几颗门牙的当海才从乱军中站了起来,扯开喉咙大声吼叫,命令金兵骑兵立即向后撤退,不要再去冲锋送死,妄图先将军队拉出神臂弓的覆盖范围,然后再重整队伍。
很可惜,金兵这次碰上的对手开了挂,靠着长期以来养成的严明纪律,混乱中的金兵队伍虽然很快就开始集体退却,然而他们后退一步,宋军的神臂弓队就好象能看到他们一样,立即在黑暗中前进一步,始终保持着与金兵队伍大约百步的距离,用射程高达二百四十步的神臂弓覆盖金兵人群,如同一道弧形的铜墙铁壁一般,缓缓的慢向前推进,不断给金兵造成死伤。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亲兵才把确认遭到宋军伏击和无法联系上当海的情况报告到金兀术面前,金兀术听了勃然大怒,吼叫道:“什么确认中了蛮子埋伏?中没中埋伏还用得着禀报?关键是蛮子有多少兵力,探明白了没有?”
“回禀四王子,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亲兵哭丧着脸的回答,换来了金兀术的一记响亮耳光,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见前方正南面的局势太过混乱,冲锋空间已经被自家败兵占据,又考虑到左边的东面不远处就是护城河,不利于骑兵作战,金兀术就只能是往右边的西面一指,喝道:“向右冲锋,迂回冲击蛮子伏兵的侧翼!”
依照命令,数量多达三千余人的金兵重骑兵开始发力向右,逐渐向着西面的开阔地带加速冲锋,然而让金兀术差点没有吐血的是,他的重骑兵才刚把速度提高到了最快,前面的重骑兵同样是接二连三的惨叫惨嘶着人仰马翻,接连倒地不断,很明显也不幸遭遇了宋军的绊马索和陷马坑阵地,同时黑暗中照样有无数的弩箭飞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钉到金兵人马的身上。
“这里也有伏兵?怎么可能?按理来说,我们的轻骑兵遭遇伏击以后,左右两翼的伏兵应该立即杀出三面夹击我们的轻骑兵啊?蛮子的伏兵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等我们主动冲锋?难道他们能看到我们的情况?”
时间容不得百思不得其解的金兀术仔细盘算,见这个方向也有宋军伏兵,为了减少损失,金兀术也只能是象当海一样的赶紧命令军队立即停止前进,勒住战马缓缓向后退却,埋伏在西面的宋军伏兵则同样是缓缓向前推进,一边小心保持着与金兵之间的距离,一边不断用神臂弓射杀金兵人马,金兵重骑兵则只能全靠身上的铁甲苦熬,光挨打还不了手。
与此同时,完颜宗望也早早就冲到北岸高地上查看战场情况,结果让完颜宗望根本不敢相信的是,南岸战场上,居然只有混乱无比的金兵队伍打着少量火把照明,除此之外根本不见任何的光芒,让自己根本不知宋军所在,更不知道宋军究竟有多少兵力,根本就无法采取相应的对策。
“怎么回事?蛮子怎么连一支火把都不打?四弟他们打的火把也少得可怜,没有火光照明,蛮子怎么作战?”
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完颜宗望还突然灵机一动,赶紧大喝道:“传令全军,立即熄灭所有火把,不要照到我们的南岸军队。”
命令飞快传达,纪律严明的金兵士卒也立即飞快熄灭火把,不再帮着宋军照耀南岸友军,金兀术在南岸敏锐的察觉到北岸的光线突然变弱消失后,也马上就醒悟过来,赶紧大吼道:“传令全军,熄灭所有火把,不要让蛮子看清楚我们的位置所在!还有,马上派几个人先回去,把渡口那里的篝火也给灭了。”
不愧是颠峰状态时的金兵,即便仓促遇伏混乱无比,金兵还是很快就熄灭了之前仓促点起的几十支火把,不再给宋军通过火把光芒判断出自军位置所在的机会,同时几名率先冲回桥头的金兵士卒,也迅速熄灭了那里的篝火,让南岸战场彻底变得一片漆黑。
见此情景,完颜宗望和金兀术当然都长松了口气,然而埋伏在西面的宋军老将姚古却是哈哈大笑,一边用夜视仪看着前方情况,一边亲自大喊传令,“前进五十步,放箭!放箭!给老夫拼命的放箭!老夫今天要把被那个逆子丢光的面子挣回来!”
金兵重骑和轻骑一前一后后撤到桥头阵地的时候,埋伏在东面的宋军折可存所部,也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声不响的来到桥头阵地附近,与种师中、姚古两部一起呈弧形包围紧急渡河撤退的金兵队伍,把穿透力强劲的神臂弓弩箭不断射向正在牵马过河的金兵人群,金兵人马落水不断,人喊马嘶声也一直都在河面上回荡。
都是战场老麻雀,不用光线照明,光是倾听弓弦振动和羽箭破空的声音,金兀术和完颜宗望就骇然失色的发现金兵的南岸军队已被宋军呈弧形包围,也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宋军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亦步亦趋的追杀到桥头阵地,始终保持着与金兵骑兵之间的安全距离,不知多少军队参战还能互相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出现任何的混乱误伤。
更让完颜兄弟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中了埋伏的金兵好不容易把一半左右的败兵撤过汴水,宋军阵中就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音,再紧接着,宋军的神臂弓立即停止射击,三支宋军精锐步兵呐喊冲锋,蜂拥杀向正在渡河中的金兵败兵。
军队渡河最怕的就是渡到一半时遭到冲击,看到敌人蜂拥杀来,已经过河的军队想回头再战有心无力,还没过河的士卒则害怕被同伴抛弃,极其容易心理崩溃抢桥逃命,金兵当然也不例外。看到宋军突然发起冲锋,尚未过河的金兵士卒心中大慌之下,马上就出现了士兵抢着上桥的情况,造成军心动摇人心大慌,即便金兀术坚持留在了南岸主持大局,也无法控制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