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一怔,慕嫣然瞬时明白了贺启暄的意思,旋即默然的点了点头。</p>
宛贵妃身中蔓肤草之毒,而蔓肤草是来自南疆,又与威远侯有关,至于是先寻到了蔓肤草准备以此来害人,还是借由无意中得到的蔓肤草发现了如今与蔓肤草有关的一系列事情,这,又有什么分别呢?</p>
终究,宛贵妃是因蔓肤草而中毒薨逝,而威远侯,暗里也确实炼制了蔓肤草祸害了那么多人,威远侯和淑妃,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一直都是相依相扶,至于是谁先事发,又是谁牵连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呢?</p>
“婉儿就快到了……”</p>
低声说着,慕嫣然的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p>
联想到那日慕嫣然转述玉良媛的话时身上弥漫开来的那股忧伤,贺启暄顿时知晓了她话中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贺启暄拍了拍她的手道:“如今,烦恼再多,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了那日,再说吧,可好?”</p>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慕嫣然咬着唇瓣点了点头。</p>
夜深了,身遭似乎有无穷的冷意朝自己席卷过来,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悲戚的叹了口气。</p>
“娘娘,您早些歇着吧,过几日长公主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看见您脸色不好,还以为您病了。这样长公主心里该有多难过啊……”</p>
柔声劝着皇后,周掌事起身把殿前两侧的幕帘都放了下来,顿时,外间的清冷像是一下子被隔断了开来一般,墙角处宫灯的柔和光晕,溢满了整个内殿。</p>
“是啊,婉儿快回来了……”</p>
喃喃的念叨着,皇后的脸上,不自禁的浮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可抬眼看向铜镜的那一霎那,笑容收敛,皇后的眼中,顿时又泛起了一丝凄楚的无奈,“若不是太子,若不是婉儿,如今的本宫,怕是要么如贤妃一般葬在东陵,要么如淑妃一般囚禁在冷宫里吧?”</p>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p>
疾步走过来,周掌事沏了一碗热茶端来递到皇后手心里,一边拾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为她梳理着长发道:“这些日子,皇上所为,别人不知,难道娘娘您还不清楚吗?昔日淑敬皇后在王府小产,后来又红颜早逝,皇上怕是都记在心里呢……前些日子宫里谣言漫天,宣王和宣王妃,怕是也起了疑心,这么一查,定然查出了不少事,所以,贤妃和淑妃才会相继出事,这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娘娘可千万不能多想。”</p>
头顶的发丝中,已有了几根华发,周掌事不动声色的拔下塞进衣袖,一边软语哄劝着皇后。</p>
“哈哈……”</p>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已显出皱纹的眼角,皇后冷笑了几声道:“人常言,杀鸡儆猴。前二十年,这后/宫的事,赏也好,罚也好,皇上什么时候不是事先和本宫通了气,然后再由本宫出面的?如今呢,本宫连一丁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皇上便雷霆处置了,这不是当众打了本宫的脸,又是什么?”</p>
眼中忽的显出了一丝怨怼,皇后抬手将茶碗砸在脚下恨声说道:“你好狠的心……若昔日小产的是我,若是我遭人陷害早早去了,你的心里,可会有如此多的怨恨,你可会如此待我?”</p>
内殿中,一片寂静,唯有明瓷茶盖在地上欢快的转着圈儿,而周掌事,已有些木然的愣在了一旁。</p>
昔日端庄大方的文府长房大小姐,还未及笄,便议定了亲事,成为开泰帝膝下三皇子的正妃。从嫁入王府的那一天起,周掌事便跟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她发过这么大的火?</p>
即便是当日良妃诊出有孕,旋即宛昭仪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个人后落寞流泪,呆坐在窗前一坐便是一整夜的女子,人前,依旧是笑靥如花仪态端庄的皇后娘娘。</p>
如今,良妃已故去十多年,昔日的宛昭仪,也成了葬在陵寝中的淑敬皇后,而她,从前在王府中,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如今,是大梁的一国之母,却失态如斯。</p>
“娘娘,无论是为了太子也好,为了长公主也罢,只要他们还在,哪怕皇上心中对您有再多的怨气,这些事,终究还是与您无关的,您莫要如此折磨自己。”</p>
知晓皇后心中的怒气已无法遏制,周掌事轻声叹着,一边蹲下身子径自捡着碎片,生怕她一会儿情急的站起身踩到脚。</p>
“无关吗?那些事,真的与本宫无关吗?”</p>
喃喃的念着,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王府时,我明明知晓两位良娣在盘算什么,我可以制止的,却故作不知,任由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子早早的告别了这世间。后来进了宫,我若不拦着,她便会是这宫里无人能挡的皇贵妃,荣宠二十年不衰。哪怕是到了后来,良妃……”</p>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他的心里,怕是恨极了我的……”</p>
声音愈发低沉,皇后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无穷的老态。</p>
接二连三的事端,让众人愈发迫切的想要过完永成二十一年,而年前的这几日,却越来越漫长了一般。</p>
腊月二十八,一队人马进入都城,顺着西华门驶进了皇宫,却是赶回来奔丧的庐王。(.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