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朝事(2 / 2)

摩挲着锦桌边缘的木痕,贺启暄复述着慕昭扬的话。</p>

屋内有些静谧,慕嫣然侧头去看,便见贺启暄的眼眸微沉,全然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可通身弥漫着的那份哀伤,慕嫣然却感同身受。</p>

伸手过去覆住他的手,慕嫣然低声说道:“也许,父皇真的是累了,做儿女的,不就是想让父母晚年有所依,有所乐吗?即便父皇禅位,他依旧是咱们的父皇,咱们好好孝顺他,不就好了?”</p>

帝位的交替,向来不在贺启暄的担心之内,他挂念的,却是永成帝本人。</p>

点了点头,贺启暄反手握住了慕嫣然的手。</p>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四月初,一道旨意响彻大梁,永成帝旨曰:五月初五,令太子前往通州拜祭淞山。</p>

都城近郊的几座山,虽也高耸挺拔,却都比不得通州的淞山,淞山又有“小泰山”之名,所以,文臣墨客都会前往淞山,一睹小泰山之风姿。</p>

永成帝即位后,也曾前往淞山拜祭过,虽未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可人们却都当永成帝拜祭淞山当做了封禅之举。</p>

要知道,但凡是登上了帝位的人,一生之中,总要封禅祭山,以证明自己是受命于天。</p>

泰山虽被称为天下第一山,可它位于大梁远东,真要登泰山拜祭,必定会使得当地官府提前一年就做准备,劳民伤财,是故,永成帝在位二十多年,从未提起过要去泰山。</p>

如今,陡然有这样的旨意,不说朝中众臣,便是街头巷尾的百姓,也都心中有所揣测。</p>

这大梁,怕是要易主了。</p>

众说纷纭,却都不敢下定论,各处的茶馆酒肆,每日里却是客满盈门,纷纷谈论着时新的传闻,引得路人驻足旁听。</p>

贺启暄每日从军营里回来,便逗留在外书房与夏侯老先生并其余几位幕僚一同议事,可得到的消息,却与他之前的猜测大致相同。</p>

再回想到除夕夜在漪兰宫,永成帝和自己的那番促膝长谈,贺启暄就会有些失落的唏嘘不已。</p>

“父皇,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博学的一位,即便是夏侯老先生,如今我尊他敬他,可有些事情,我们议论起来,也会争得吹胡子瞪眼的。可父皇,却很少如此,他说出的话,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旦说出,就一定会让我们心悦诚服,所以,幼时在宫里,虽不喜那些夫子的板正,可每每父皇要去上书房巡视的那日,我都极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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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贺启暄的眼中,有些回忆的怔忡。</p>

“朝堂上,父皇威严庄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上书房里的他,就像一位慈父,即便是你做错了,他严苛的轻斥着你,你也会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位君王,而是你的父亲。而每每斥责过后,父皇便会拿过书卷,仔细的解释给我们,而不是撒手远去,让夫子们再讲解给我们。所以,太子也好,庐王兄,抑或是焕王兄也罢,我们在心里,却都极崇拜父皇。那时候,我们总会为了父皇的一句赞扬,而沾沾自喜许久。”</p>

唇边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贺启暄侧头看着身边的慕嫣然轻声说道:“父皇是个很随和的人,对不对?”</p>

点了点头,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泛起了一抹心疼。</p>

自从宛贵妃薨逝,贺启暄的脆弱无助,全都留在了帝陵里,而面前这样的贺启暄,似乎已经很久未出现过了。</p>

从前发生的事,是对是错,且不去提,可贺启暄,却是宫里的一众皇子公主当中,最渴望父母亲情的。</p>

太子是国之储君,永成帝时常教诲他,又有皇后的百般疼爱。庐王和焕王,又有贤妃和淑妃的照料,唯有贺启暄,幼时的他,父不疼,母不爱。</p>

上书房里的那寥寥几句夸奖,怕就是贺启暄心中的一片向往吧?</p>

从前,本想着贺启暄是天资过人,所以才博览群书,得到了夫子们的一致好评,可如今听他说来,却只是一个汲取一丝父爱的助力而已。</p>

心里有着轻微的痛楚,慕嫣然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紧紧的偎着他说道:“高处不胜寒,如今的父皇,怕是已经倦了那个位置,未来虽不可知,可只要我们努力,只要父皇心中有所想,就一定会实现。或许,换一片天地,父皇会过的更好,你说呢?”</p>

本就是担心永成帝,听了慕嫣然的话,贺启暄有些忐忑的内心,才渐渐的回落下来,“但愿如此。”</p>

都城里,风云变幻,众人各有猜测,可未等这份猜测持续太久,继太子到淞山拜祭过后,五月十二,又一道圣旨,彻底打破了大梁的平静。</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其宜也。为大梁百年计,朕今禅位于储君,惟愿天下之大,将非梁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