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仿若身侧有一双深邃无光的眸子在寂静的黑夜中无声的盯着自己，慕嫣然只觉得如置身于数九寒天一般，冰冷刺骨农业霸主。</p>
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可平摊在身前的一双手，依旧止不住的轻颤着，慕嫣然坐起身，唤醒白薇点燃了烛火，让她服侍着自己穿好了衣服。</p>
起身走出正屋，院子里一片漆黑，而寂静的苍穹上，无数闪耀的星辰，却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看一眼便禁不住有些心神幽静。</p>
敲开了内书房的门，看着迎出来的小贵子，慕嫣然轻声说道：“我不靠近王爷，远远的看看就好超能宠物护腕。”</p>
小贵子幼时便跟在贺启暄身边了，一路从宫里到边境，再回到都城，然后是受封宣王，就藩郓州，此刻，若是这天下除了慕嫣然以外只有一个人能了解贺启暄，那便是小贵子了。</p>
没有拦阻，小贵子打开门，搀着慕嫣然走进内书房，请她坐在了靠窗的软榻边。</p>
“主子，王爷的身子越来越热了，如今，呼出的气息也愈发轻微，有时还会说胡话，大夫们开了药，可是……已经灌不进去了。”</p>
小贵子有些哽咽的低声回禀道。</p>
“小平子不是请回来了一位老大夫嘛，怎么说？”</p>
慕嫣然情急的问道。</p>
依着从前权大夫留下的地址寻去，可惜的是，他外出游历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慕嫣然满心的失望，一边，却转而将希望寄托在了权府举荐来的那位名医身上。</p>
摇了摇头，小贵子有些慨然的叹道：“那位老大夫说，王爷病情太重。已经没办法用药了。”</p>
放在锦桌上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却不知道是在愤怒那位大夫，还是愤怒自己。慕嫣然面色不忿的吩咐道：“天一亮，拿我的玉牌，将云都城的名医，全部唤来宣王府候着，王爷一日不好，这些人便一日不得回去，否则……”</p>
话未继续往下说。慕嫣然抬眼去看，见贺启暄仍旧躺在那儿毫无声息，慕嫣然口中的话语，再未继续往下说。</p>
点了点头，小贵子顺着慕嫣然的目光看去，眼中顿时积蓄起了浓浓的悲痛。</p>
走到桌旁端过茶碗，小贵子走到床榻边蹲跪在脚踏边，取过一个棉棒蘸着茶碗里的水。动作轻柔的擦拭着贺启暄干涩的嘴唇，不一会儿，小贵子端着茶碗的胳膊便簌簌的发起了抖。</p>
往复几次。待到把茶碗放回桌上，小贵子的眼圈已经红了，一边，却掩饰一般的转过身去，借着给贺启暄擦身子的功夫，擦去了眼角的泪水。</p>
给贺启暄掖好被角，小贵子走过来恭声说道：“主子，奴才在这儿守着呢，您回屋去歇着吧。”</p>
点了点头，慕嫣然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栽下软榻。</p>
任由白薇扶着，慕嫣然神情黯然的回到一心堂，躺在床上，发了一夜的呆。</p>
第二日天还未亮，慕嫣然便唤来了紫云为她更衣。用罢早膳，小平子已带着云都城里一应大夫聚集在了一心堂院子里。</p>
待到人聚齐了，慕嫣然起身走出门，看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人头，沉声说道：“你们都是盛名累累的名医，如今王爷重病，古方也好，偏方也罢，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治愈王爷者，赏千金。”</p>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惩罚的话，慕嫣然却顿在口中未说出来，慕嫣然从未如此刻一般希望有人能自信满满的站出身说他能治好贺启暄，可沉默了半晌，人群中依旧无人应答，几十个人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模样，像极了学堂里被夫子训斥的顽劣学子。</p>
“王妃，夏蝉领命，一定协同众位大夫斟酌药方，还望王妃保重己身。”</p>
廊檐下，从拢雪轩赶来的夏蝉走下石阶，站在慕嫣然面前扬声回道。</p>
满目的祈求，慕嫣然看着夏蝉点了点头，一边吩咐了王大全为这些大夫准备休憩的客房，一边让小平子去总督府找文嗣逡，看看郓州境内还有没有可以寻访的隐士名医。</p>
一连几日，贺启暄仍旧昏迷着，脸色也越来越枯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让慕嫣然每看一眼都会落下无数眼泪。</p>
除了小贵子和军营里的那两位军医一直在贺启暄身边伺候着，云都城里的那几十位大夫，却至今为止都没商量出个药方来，慕嫣然心中憋了一把火，却觉得无处发泄。</p>
五月十六，大军进城，云都城里万人空巷，百姓们欢呼雀跃着，甚至还有一些店铺准备了锦带，披在了将士们的身上。</p>
外间的热闹，愈发映衬着一心堂的院落里低沉静谧，慕嫣然坐在软榻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贺启暄，心里的急躁，止不住的溢了出来。</p>
气哄哄的转身朝外走去，慕嫣然伸手护着肚子，径直走到了外院的议事厅，站在议事厅门外，看着屋里的几十位大夫闹哄哄的争喋不休，慕嫣然脸色阴沉的说道：“众位大夫在云都城里都开着医馆，往日在患者面前都自诩神医，便是杏林大会上，也都盛气凌人的训斥着新来的医者，怎么，如今区区一个疟疾而已，这么多天了却连个方子都开不出来？”</p>
被慕嫣然训斥的抬不起头来，议事厅内顿时寂静了下来，慕嫣然环顾着面前的一众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在想什么，本妃心里一清二楚，无非是想着如今百般拖延，等到了不得已的那日，自然会有人出头，而你们却毫无把握，所以，你们怕灾祸从天而降，所以宁愿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征战回来却要受此病痛的折磨，也不愿意担上自己的身家放手一搏，可是？”</p>
“医者父母心，你们这样，还有何医德可称？如今，莫说是云都城，整个郓州，整个大梁都知晓王爷是功臣，可如今呢，功臣身染重疾僵卧床榻却无人敢医治，你们还有何面目面对大梁子民？王爷病愈那日，你们的医馆，所有匾额，本妃会派人一一摘下……”</p>
厉声说着，慕嫣然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众目瞪口呆却无从辩驳的大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