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坠马，性命垂危……”</p>
贺启暄一脸颓色的说道。</p>
“你说什么？”</p>
抬眼看着贺启暄，见他紧蹙着眉头一脸的肃穆哀伤，慕嫣然脚下一软，顿时瘫在了地上，身旁响起了白薇几人的低呼声，慕嫣然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一般，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p>
“嫣儿，嫣儿……”</p>
抱起慕嫣然放在暖炕上，贺启暄一边拍打着慕嫣然的脸，一边转过头吩咐了白薇端水过来。</p>
扶她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贺启暄接过茶碗喂她喝了口水，方安慰一般的低声说道：“你别慌，兴许只是误传……大皇子骑马，身边定然有骑射师傅和侍卫们跟着的，便是真的从马上跌落，也有人拼死护着。再说，宫里有御医在。”</p>
尽管这般劝慰的说着，贺启暄的话语中，仍旧带着一丝紧张的战栗，而心里那种莫名的惶恐，与自己初听到这个消息一般无二，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p>
“对，大皇子一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p>
身上忽的有了一股力气，慕嫣然坐正身子，看着贺启暄说道：“宫里的消息一路传来，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说不定，咱们听到消息的这会儿，大皇子已经没事了，对不对？”</p>
眼见慕嫣然眼中带着一丝执拗的询问，贺启暄却不知该如何答她，沉默了许久，复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只轻柔的在她耳边说道：“嫣儿，瑜哥儿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p>
贺启暄自然知晓慕嫣然担心着大皇子的同时，更担心的却是瑜哥儿，可此刻，这样的劝慰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贺启暄不知道自己除了一遍又一遍的说“不会有事”。还能说些什么。</p>
过了好一会儿，慕嫣然的情绪才平复过来，待到贺启暄去了内书房，慕嫣然唤了小平子过来问话。</p>
“初二那日，是小皇子满月礼。皇上和皇后都去岚云宫了，大皇子一时无聊，便自己偷溜去了马场骑马，骑射师傅不敢违背大皇子的话。便按着往日教授骑射课程时候一般无二，扶着大皇子上了马，本来好端端的。可跑了没几圈，那马却突然发了狂，骑射师傅和侍卫们拼死拦住马的时候，大皇子便从马上跌落下去，撞在了一旁的护栏上……”</p>
小平子低声说着。话语中也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p>
“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p>
慕嫣然攥紧了身边的炕几边缘，看着小平子厉声问道。</p>
“大皇子坠马后，宫里便封住了消息，这事儿，是贵公公在宫里的旧识送来的。如今，除了王爷和主子。其他人应该是不知情的。”</p>
小平子回道。</p>
“那瑜哥儿呢？”</p>
只觉得一颗心狂乱的跳着，慕嫣然虽刻意的回避着，却仍旧问出了口，顿时，一双眼睛像是充血一般死死的盯着小平子。</p>
摇了摇头，小平子带着一丝颤音的回道：“主子，送来口信的人，只说了大皇子坠马一事，旁的，却是没有多说一句。”</p>
眼见慕嫣然的脸色倏地白了，小平子紧接着说道：“主子，您莫要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人既然没提少爷，说明少爷没事儿，您别多想。”</p>
心底漫起了无穷尽的担心，可小平子的话，也着实在理上，若真是瑜哥儿出了事，来送信的人，不可能刻意的瞒着，想到此，慕嫣然暗呼了一口气，身子无力的倒在了暖炕上。</p>
云都城里的热闹气息依旧浓郁，百姓们洋溢着纯真的笑脸，盘算着今年年节的喜庆，暗里，挤眉弄眼的猜测着景熙帝是立正宫娘娘所出的大皇子为太子，还是盛宠当前的皇贵妃所出的小皇子为太子。</p>
而都城皇宫里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凝重。</p>
毓秀宫里，皇后的一双眼睛已哭的红肿不堪，手里的帕子不知换了多少条，却依旧湿漉漉的，仿若随时都能挤得出泪水来。</p>
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床榻上脸色蜡黄的大皇子，皇后哽咽的唤道：“霄儿，霄儿，你睁开眼看看母后，霄儿，母后求你，求你……”</p>
“素儿……”</p>
声音黯哑，景熙帝扶起无助的倒在脚踏上的皇后，满是倦容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觉察的痛楚自责，待到转头看向那群畏畏缩缩跪倒一地的御医，脸上，便全是怒容，“朕养着你们，到了此刻，竟没一个可堪大用的？”</p>
“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请皇上恕罪……”</p>
为首的白胡子太医颤巍巍的磕着头请罪道。</p>
“恕罪？朕恕了你们的罪，谁来拯救朕的儿子？”</p>
满心苦涩，只觉得心中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泄，景熙帝怒不可遏的侧头厉声吩咐道：“来人啊，把太医院这些子庸医拖出去，斩首示众。医者父母心，既然治不了皇子，便以命抵命吧……”</p>
一群太医磕头祈求，景熙帝仍旧不为所动，而殿门外，已鱼贯着进来了两队侍卫，吵闹声中，十几位太医尽数被拖出了毓秀宫。</p>
殿内，终于恢复了方才的静谧，而鼻尖充斥着的苦涩药草味，让景熙帝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像是泡在了药罐中煎熬了几天几夜一般，说不出的凄苦。</p>
明明前一瞬，自己还看着怀中明黄色襁褓里巴掌大的可爱小脸，心头一片愉悦，下一瞬，就看到宫人面色慌张的进来说大皇子坠马了，景熙帝多希望，那是老天爷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p>
可看着儿子全无血色的脸上再无往日那般乖巧纯真的笑容，景熙帝的心，像是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般。</p>
“皇上，霄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p>
景熙帝看着一脸祈求看着自己的皇后，眼中泛着一抹无助的悲戚，一面，却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p>
大皇子病重，太医院十几名太医被斩。皇宫上空，再次飘起了厚重的阴霾。内务府忙不迭的将各宫挂满的大红色喜带尽数拆了下来，而宫婢们，再也不敢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便连白日里的脚步声，也似是轻微了几分。</p>
一眼望去。从前喜气盈盈的皇宫，似是一下子沉寂下来了似的，让人心生恐慌。</p>
岚云宫里，乳母抱着哭的声嘶力竭的小皇子哄着。可怎生细心的哄，小皇子仍旧哭的满面通红，没一会儿。如贵妃的脸上，便带出了几抹厉色，“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没听到他在哭吗？”</p>
厉声喝着，眼见乳母已经惶恐的跪倒，如贵妃愈发心烦气躁。正想开口斥骂，却见身旁云蕊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如贵妃深呼了几口气，放软了语调道：“把小皇子抱来……”</p>
轻颤着站起身，乳母将襁褓递到了如贵妃怀里。</p>
看着孩子哭的涨红的面庞。如贵妃心里一痛，一抬头。满是怨气的瞪了乳母一眼，再低下头，如贵妃只觉得心里也跟着痛起来，孩子的哭声，似是拉扯着她的心一般，说不出的难过。</p>
抱着襁褓，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一侧，如贵妃一边动作轻柔的摇晃着，一边柔声唱起了自己小时候唱过的童谣。</p>
绵软婉转的歌声中，小皇子的哭声，渐渐的止住了。</p>
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愈发澄澈，依稀还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如贵妃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似的。</p>
“好孩子，不哭，被你父皇听到，该不高兴了。”</p>
低声说着，如贵妃的眼中，滑过了一抹得意，转瞬即逝。</p>
“娘娘抱着小皇子，小皇子就不哭了，可见母子连心。”</p>
见小皇子渐渐的止住了哭泣，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云蕊眼神示意乳母过去抱走孩子，一边走到如贵妃身边低声说道。</p>
脸上闪过了一抹欢喜，如贵妃看了乳母一眼交代道：“大皇子身子不适，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心神大乱，你要照顾好小皇子，否则，莫说皇上，便是本宫也饶不了你。”</p>
“是，奴婢晓得。”</p>
惶恐的应着，乳母抱着襁褓的身子僵硬无比，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p>
一心堂里，慕嫣然坐在暖炕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紫云跟自己说话，再回过神来，便见紫云关切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若是精神不济，便好生歇歇吧，奴婢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陪您说话。”</p>
紫云刚出了月子，今日便带着欢姐儿来给慕嫣然瞧，可说话时，慕嫣然总是走神，而脸色也不似从前一般好，紫云目露问询的看向紫月，却见她摇了摇头。</p>
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慕嫣然也不欲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操心，便笑了笑，让白薇取过准备好的荷包塞在了欢姐儿的襁褓里，一边柔声嘱咐道：“等过几日，你再过来，咱们好好说会儿话。”</p>
点头应下，紫云抱着孩子转身出去了，慕嫣然坐在那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p>
等了许久，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慕嫣然面色一紧，忙不迭的下了暖炕，径自朝外走去，刚到正屋，小平子便顺着掀起的帘子进来了。</p>
“可打听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