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顾夫人又去夕颜殿了。,!”</p>
将晾晒在廊檐下的几个花样子收了回来，白薇一边往绣筐里放，一边抬眼看着慕嫣然嘟囔道。</p>
手下飞针走线的绣着，丝毫不见停顿，慕嫣然轻声说道：“玫儿已经十三岁，芊芊也十岁了，两个人都是大姑娘了，心里明白着呢。秦柔儿若是想从两个孩子身上下手，那她是打错主意了。”</p>
自打那次进宫见过了慕嫣然，秦柔儿的心里，已然知晓慕嫣然不会帮她，想着自己到底是秦府的女儿，到了这样的境地，家人总还是会为自己考量，秦柔儿便把满腔的心思，都花在了秦老太太，秦宰相夫妇身上。</p>
秦柔儿偶尔还会央了秦夫人递牌子进宫，借着来看两位公主的缘故，进宫来盘旋片刻。</p>
可如今宫里除了慕嫣然母子几人，其余的妃嫔也都没有什么做主的权利，秦柔儿这般会算计的人，对自己没有帮助的，自然懒得再花心思。</p>
是故，每回进宫，秦柔儿到瑞安宫给慕嫣然见了礼，寒暄几句便起身告退去了夕颜殿，看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不知进退，可秦柔儿却像全然不在乎一般，依旧往宫里跑的勤快。</p>
不一会儿，慕嫣然凑到口边咬断了丝线，抖起手里的裙子看了看，慕嫣然抿嘴笑道：“蕾儿见过珠儿有这样一条裙子，嚷嚷了许久了，我倒觉得，御衣坊的衣裙最是华丽漂亮，可蕾儿却偏偏就要一条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这下见了，必定高兴。”</p>
说曹操曹操就到，站在慕嫣然身边的白薇还未接话，门前，传来了宫婢向珠儿和蕾儿请安的声音。</p>
“娘……”</p>
娇声唤着，珠儿和蕾儿进了内殿。</p>
而看到了慕嫣然手中拎着的裙子。蕾儿眼中一喜，小鸟一般欢快的奔了过来。</p>
对着铜镜比划了许久，蕾儿一脸的满意，一边还过来拉着珠儿的手道：“姐姐，明儿咱们穿一样的衣裙，好不好？”</p>
小姐妹俩的亲热，慕嫣然看在眼里，因为贺启暄出征的黯然也浅了几分。</p>
母女三人说着话。外头，梨白进来回话道：“主子，顾夫人来了。”</p>
脸上显出了一抹不耐，慕嫣然拍了拍珠儿和蕾儿的脸。站起身走到了正殿。</p>
“妾身拜见王妃……”</p>
俯身行了礼，待到慕嫣然叫起，秦柔儿起身熟络的坐在了慕嫣然下首处的扶手椅中。</p>
“老太太也常念叨着两位公主，可她老人家岁数已经大了，如今天气又热，倒是不方便进宫，能否能王妃着内务府安排，送两位公主到秦府，以慰老太太思念重外孙女之情？”</p>
秦柔儿一脸的情真意切。</p>
此前倒也听秦夫人这么说过。因着当时忙着准备景熙帝和皇后出宫，以及遣散后/宫的事，慕嫣然便没顾上。</p>
此刻听秦柔儿提起，慕嫣然不疑有他，点头应道：“既如此，本妃会吩咐内务府安排此事，公主出宫可是大事。一切议定。会让内务府去秦府通传。”</p>
“谢过王妃。”</p>
点头应着，见慕嫣然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秦柔儿放柔了声音问道：“不知王妃可知晓姐姐到了何处？柔儿许久没见她了，做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和鞋袜，却也不知送到何处去，王妃若是得了姐姐的消息，万望告诉妾身。”</p>
以为提起了秦素儿，慕嫣然会顾惜几分往日的情谊。却不料，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秦柔儿抬眼去看，便见慕嫣然已经沉了脸，“顾夫人是做妹妹的，你若不知。大可去问你父母，难道他们也会哄骗你不成？顾夫人若有所求，但可直言，可莫常借着素儿姐姐的名头，要知道，素儿姐姐的心里，可是宁可没有你这个妹妹的。”</p>
慕嫣然的话，如兜头的一盆凉水，让秦素儿顿时白了脸。</p>
那件事隐秘至极，距今又有许多年，而且如今太皇太后都已薨逝，此事便成了无头案，定然无人知晓的。</p>
百般仔细的审度着慕嫣然的脸色，秦柔儿一边在心内安慰自己，一边强自镇定下来，面色凄楚的说道：“姐姐一向疼柔儿，如今她居无定所四处飘零，妾身每想到此，心痛如绞，恨不得以身代姐为她受苦，王妃这些话，妾身无言以对。”</p>
“出嫁从夫，从前的姐妹情谊，顾夫人只放在心里便可，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便是说千百遍，也是没人信的。所以，倒不如不说。”</p>
慕嫣然冷声说道。</p>
心内如小鹿乱撞，秦柔儿的面上，显出了一抹惊慌，可再抬眼去看，慕嫣然又一副淡然的模样，似方才说过的话并无深意，秦柔儿心里来回兜转了千百遍，愈发觉得坐在这儿和她说话是受折磨。</p>
又说了几句，秦柔儿便急匆匆的起身告辞了。</p>
看着秦柔儿落荒而逃的背影，慕嫣然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凛冽的寒气。</p>
若没有秦柔儿当日投毒的举动，如今的秦素儿，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膝下便不止明诚太子一个皇子，到那时，虽说后/宫妃嫔万千，可她和景熙帝相伴多年的感情也天高海深，如今的生活，指不定有多快活。</p>
可现在呢？明诚太子早早夭折，宫内没有皇子，朝臣也好，百姓们也罢，俱把过错算在了她身上，即便是如今她和景熙帝携手相伴行走天地间，可曾经发生过的伤痛往事，却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痕，无法消逝。</p>
这一切，随着太皇太后的薨逝，已经无可追究，可这不代表，秦柔儿就可以逃过一劫。</p>
如是想着，慕嫣然愈发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让秦柔儿好过。</p>
她必定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p>
吩咐了小平子差人注意着秦柔儿的举动，慕嫣然起身去了夕颜殿。</p>
玫儿靠在窗前做绣活，午后的阳光柔和的洒在身上，越发显得发黑肤白，鼻挺唇红。</p>
微弯的脖颈，如湖面上的天鹅一般秀丽高贵，而浓密的睫毛。更似两把小扇子，在眼下透出了两片灰暗的光影。</p>
见慕嫣然进来，玫儿放下手里的绣绷，轻声唤着“姨母”迎了过来。</p>
“芊芊呢？”</p>
四处张望了几眼，慕嫣然浅笑着问道。</p>
挽着慕嫣然朝内殿走，玫儿轻声答道：“她最是淘气，午睡起来，便去芷兰阁寻珠儿了。”</p>
旋即。似是知晓慕嫣然的来意，玫儿轻声说道：“姨母，秦姨母来，虽从未说过什么。可我和芊芊却也知晓，她心里是想让我们帮她在姨母和外祖父面前说话的。姨母，您放心，我们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可是母后临走前嘱咐过我们，除了您和外祖父外祖母，其余的人都不能信，所以，秦姨母的话。我们不会听的。”</p>
见玫儿心思这般通透，慕嫣然也不再担忧，两人亲热的说了会儿话，慕嫣然便回了瑞安宫。</p>
另一边，秦柔儿回到慕府，捧着做好的几件衣服鞋袜去了秦夫人屋里，打算接着秦素儿再让嫡母想起自己的好。为自己在父亲面前说几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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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廊檐下，便见丫鬟早早的冲屋内通传了一声，秦柔儿的心里，顿时浮起了几丝不妙的感觉。</p>
进了屋，便见父亲秦洵也在。</p>
俯身行了礼，秦柔儿面露温顺笑容的走到了秦夫人身边坐下，一边还娇声说道：“如今天气愈发热了，爹爹可莫要贪凉。书房里的冰盆还是撤了吧。”</p>
点了点头，秦洵目带深意的看了秦夫人一眼，便转身出去了。</p>
回头看着秦夫人，秦柔儿指着方才进屋后放在锦桌上的小包袱说道：“娘，我给姐姐做了几件衣服，日后若是得了姐姐的消息。便一并帮柔儿捎带过去吧。”</p>
想及秦素儿，秦夫人心中一苦，再抬眼看着一向乖巧的秦柔儿，秦夫人的话语中，也情不自禁的带出了几抹唏嘘，“柔儿，你父亲为姑爷寻了一个差事，虽然清苦些，可到底也算是官身，回头你多劝劝姑爷，改改性子，啊？只要他肯上进，有你父亲兄长们在，将来未必不会出人头地。”</p>
“差事？什么差事？”</p>
心中猛跳，秦柔儿急切的问道。</p>
“凉州教谕。”</p>
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秦夫人低声说道。</p>
似是晴天霹雳，秦柔儿面色顿失。</p>
“凉州，那可是大梁最南边的苦寒之地……娘，女儿若是跟着他去了那儿，这一生，怕是都不能再与爹娘相见了吧？”</p>
只觉得一颗心如坠泥中，秦柔儿的眼中，不自禁的便滑出了泪水。</p>
“娘，求您，求求您，女儿不想去那么远，女儿舍不得您和爹爹，舍不得祖母，娘……”</p>
抱着秦夫人的胳膊哭的肝肠寸断，秦柔儿不住的哭求道。</p>
秦柔儿到底是秦夫人自小养到大的，虽与秦素儿不能比，可相比府中其他的小姐，却都亲厚几分，此刻见她这般模样，秦夫人顿时也有些伤心了。</p>
“可姑爷犯了那么大的事，如今这样，已是不易了，柔儿，你要体谅你父亲，知道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