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是跑着过来的。
留了小吴去停车以及与学校沟通,他自己则抱着满腔的怒火和担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靠近大巴车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于晴不以为忤的谈话,便连忙踏上车来。
于晴越过苗香寒开始解释自己的行为,他懒得听,也听不见,他的目光锁定在洪小元身上。
洪小元看到肖跃的时候嘴扁了扁,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但就只是扁了扁嘴,所有的委屈就好像山洪一般没了遮挡,眼泪随着他滚滚的委屈一同倾泻而出,还没开口,就哭得不成样子起来。
肖跃生怕这个时候洪小元因为情绪所致说出什么话被于晴利用。
“……所以我刚才都是气话,肖跃,你是知道我的对吗?今天这件事我相信苗老师也是因为着急才这样,平常……”
肖跃终于把目光转向喋喋不休的于晴,动听的声音和姣好的面容此刻看起来仓惶如鼠。
他打断于晴的话,冷冷地说:“下去。”
“什么?”于晴一番慷慨陈词被肖跃不动声色地打断,一时有些领会不了,愣在当场。
“我说你,下去。”
“肖跃,你该不会是信了我的气话吧!”于晴流露出哀切委屈的表情,“我脾气不好,有时候就会说错话,我……”
话语的声音在肖跃将u盘扔向她时戛然而止。
于晴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u盘,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背包翻了许久,才恨恨抬起头,眼神里哪还有半点委屈的样子:“肖跃,你竟然翻我的包!”
肖跃却哀切了:“呵呵,于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走吧。”
苗香寒在洪小元身旁,一边将洪小元搂在怀里护着,一边用警惕厌恶的眼神瞪着于晴,肖跃站在于晴对面,却连看都不想看到于晴一般。
于晴就这样环顾了一圈,脸色十分难看,她冲着肖跃还想张张嘴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握紧手中的u盘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肖哥……”苗香寒看到肖跃在于晴下车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捕捉着于晴最后的身影,想了想才开口问,“你没事吧?”
“没事,现在主要是小元这边,我看孩子有些受了刺激。”
肖跃摇头,趴在靠椅上关切地看着洪小元,从他上车开始,洪小元就一直在默默地流着泪,不是一滴滴,而是汩汩地一串挂在脸上,他试图去擦掉那些眼泪,但却怎么也擦不掉。
“肖跃叔叔,我恨死洪庆国了。”
“没事了,没事的,这只是一个短期的夏令营,而且学校也不会传开……”肖跃劝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心虚。
如果真的不会传开,那拜县一中的霸凌就不会存在,如果真的不会传开,那网络上之前铺天盖地的谩骂就不会愈演愈烈……
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这一点上,它永远都是平淡地看着所有事情发生,不对任何人事偏爱,也不向任何苦难伸出援手。
洪小元对父亲直呼其名还是第一次,这让肖跃感到,劝说洪小元去狱中看望父亲在夏令营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刺激下越发显得不可能了。
“小元,我相信你的父亲也不愿意见到这种结果的。”苗香寒拍着洪小元的后背,有些心疼地喃喃说着。
孩子的手在苗香寒掌心动了动,渐渐地捏成了拳头。
肖跃不知道应该如何给予洪小元安慰,一路上他都急于将洪小元从于晴的逼问中解救出来,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满腹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几个人就这样突然沉默下来,像是在等待时间给予他们力量。
“苗老师,没事的。”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洪小元的眼泪才干了下去,脸上犹有泪痕,声音也低沉,“大不了就是再被排挤一次,无所谓的。”
“小元你不能这样想,你看看张浩范晓梨他们,不一样也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苗香寒连忙劝解。
“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当然向着我……”
肖跃也跟着说:“小元,三胜子他们欺负你,本质上是因为他的家人是事故受害者,他不能代表所有人,你要对你的同学们有信心,相信他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洪小元抬头看看肖跃和苗香寒,没有吱声。
肖跃清楚,这是洪小元内心中目前还无法越过的鸿沟,可他说出的话,也恰好就是洪小元内心的期盼。
这种期盼在举办晚会的草坪上慢慢地化为现实。
开车抵达后,肖跃去劝慰洪小元,而小吴则停了车,直接找到了晚会上的学生们了解情况。
等他抵达现场的时候,正看到一群学生围着一个大声痛哭的孩子劝慰着什么,上前问清情况后他才知道,这个痛哭着的学生,就是之前在拜县一中欺负过洪小元的赵健生。
赵健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讲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我、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