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你喊什么?”病房中一直紧跟着高鸣的郑老回头怒不可遏的低吼道。
这个有些失态的中年人周先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学生,现如今也是京城一所三甲医院的内科主任,这次郑老接受了路云生的邀请来江城给不明病情的士兵做治疗,知道了这次堪称豪华的专家阵容,郑老专门带了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一方面也是希望他们学习交流,另一方面也算是人脉上的一种扶持。
那知道,这个平时极为稳重的学生竟然会在必须保持安静的icu病房里给上演了这么一出,尤其还是在那个让他心里越来越惊骇的年轻人治疗的关键时候。
这下真是给郑老先生气得不轻。
“不,不是,老师,钟老,你们看,烧退了,烧退了。”已经年过四旬的周先仿佛没有看到老师脸上挂着的怒色,高声喊道。
一边说,手一边还在哆嗦,看那样子,要不是还有理智,这个中年人真要手舞足蹈起来的。
“烧退了?”
周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外面,犹如一道闪电,劈得刚才玻璃幕墙外外略显嘈杂的走廊里一片沉寂。
不管刚才是惋惜的,还是懊悔的,还是拉长着脸替士兵们默哀的,此刻都把目光聚焦在周先身上,先确定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你说什么?烧退了?你确定没看错?”两个老头儿一个比一个敏捷,而且还是年龄最大的钟山老爷子领先郑老一个身位,当先跑到一号床位边,连声发问道。
“您看,这是体温计,烧真的退了。”周先的声音带着些许哭音。
已经人到中年的周先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看到一支小小的体温计发生变化而流泪,从开始学医到如今成为主任医师,他从医已经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从最初的心生怜悯到最后的麻木不仁,周先早已认为自己的心肠被特殊的职业和岁月一起锻炼的坚硬如铁。
可守护十名士兵的这两天,他看到了老师和一帮白发苍苍的院士们不眠不休的制定治疗方案,一个不行,就再换一个,一个通宵,他们可能会换上十套以上的方案,那怕这套方案只是江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提出的,但只要他们觉得可行,就一定会去试验。
都是七十以上的古稀老人,虽然一直都是失望,但却没见一个人退却。路云生能量很大,这次请来的权威专家能称为华夏各科医学泰斗的都足足有五人之多,治疗一旦不成功,可以说对他们的名望打击巨大。
但这些老人一直在遭遇挫折,没有一个选择退出。周先从他们身上,领悟到一种他以前从未深层次想过的东西,他们并不是仅仅在挽救生命,他们同样尊重生命,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犹如凤凰涅槃,周先还从来过那么迫切的想让自己的病人好起来,就如同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但这种奢望一直都只仅仅是奢望,直到那个年轻人走进来,仅仅过了二十分钟,奢望竟然变成了现实。
周先终于忘却了自己的年龄,就像是个终于见到父母的孩子,给钟山老爷子递过体温计的同时,眼泪夺眶而出。
“37度。”钟老爷子扫了一眼体温计,说出自己看到的度数。
紧接着,他的手就放到眉头已经平和,正努力颤动着眼皮即将苏醒的士兵额头上,嘴唇终于颤抖起来。
“降了,真的降了?哈哈,降了,老郑,他们得救了。”钟老爷子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起来。
“轰”
直到钟山老爷子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走廊外一片轰然。
“降了,降了。”
“他们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