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回到家，从姚夫人手里接过孩子。姚夫人问：“你妈呢？”</p>
“没有回来。”蔓蔓简单地说。</p>
姚夫人想她这意思，可能是陆夫人今晚要陪古沫在医院里度过了，说：“你妈不回来，你爸肯定不回来。你哥是不是今天都陪在医院了。”</p>
不止她哥，她弟弟都陪。要不是她家里有两个小娃要喝奶要睡觉的，她也得在医院里陪着古沫今晚最后一晚。明天，古沫要进手术室了。</p>
姚夫人想着她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不行，念了句“真是的”，问：“你老公呢？”</p>
“阿衍说他等会儿就从单位里回来。”蔓蔓道。</p>
好在蒋大少这人不错。姚夫人在心里想，陪她在这里等蒋大少回来。蔓蔓正筹备着给两个孩子喂奶。姚夫人帮手去帮她消毒奶瓶等工作。蔓蔓先把比较乖的儿子抱起来，问：“西西今天怎样了？”</p>
“中午赵大夫过来过，给孩子做了检查，说是没有问题。”姚夫人上下晃动奶瓶里的热水，说起赵文生尽是夸奖的词汇，“赵大夫这人心细，能嫁到这样的男人，你老公的二姐实在太有福气了。”</p>
蔓蔓为此是想到赵文生另一句口头词：谁嫁了姚爷，那才叫做真正的有福气。这是几乎他们一圈子的人都认同的观点。就不知道姚夫人作为姚爷的妈知道不自豪不。</p>
“我看子业今晚定是在单位里陪你哥不回来了。”姚夫人望望钟，这会儿功夫儿子都没有回来可想而知。</p>
舍去姚家陆家那层关系，姚爷和她哥真是，比白露姐与她哥在一起的时间都要多出许多。蔓蔓偶尔坏坏地想，如果姚爷生来是个女的，可能早就配给她哥了。不过这话她说什么都只能藏在心里。</p>
姚夫人拿着热好的奶瓶走过来，与她一起看着两个小娃。两个孩子本来都很有脾气的，如今大人们都忙着没能睬他们，他们自己也都知道闹脾气没有用，反而乖了不少。连以前和妈妈赌气的小南南，现在都露出如隔三秋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回来的妈妈，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真验证了那句血浓于水。</p>
看着眼前这一幕，姚夫人本来怨着陆夫人心太软的心里，似乎有了转变，叹道：“你妈，终究是要原谅她的。”</p>
这是一早谁都能想到的结果，以自己妈那种性格。蔓蔓接过奶瓶，摇了摇，试了下温度没有问题后，把奶嘴塞进小西西的小嘴。小西西用力吸了吸后，小眼珠四处转，像是不止在找妈妈了，可能在找其他平常经常给他喂奶的人。</p>
“这孩子。”姚夫人见着小西西这模样就笑，“小小年纪，就懂得知恩图报。”</p>
蔓蔓摸摸儿子的小脸蛋，是想，两孩子这么聪明，不也尽是好事。如果两娃知道古沫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会不会闹起来一发不可收拾。</p>
姚夫人似是与她同样想到，坐到她身旁说：“这几天两孩子，总是望着墙。我都以为他们现在是认得地方了。”两孩子是在寻找古沫照顾他们的地方。</p>
“真奇。”姚夫人接着说，“他们和她才相处不到几天。我今天问赵大夫说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是亲妈不是亲姥姥，是隔了两代都这么亲，有这样的事吗。”</p>
“赵大哥可能也不知道理由。”蔓蔓道。</p>
“是不知道。非要追究，只能说是有缘分。”姚夫人对这个答案其实不大满意。</p>
蔓蔓抬头望了下她，说：“干妈，你不喜欢我姥姥？”</p>
“怎么会喜欢呢？”姚夫人说话爽快，直抒己见，“你是没有见过你那个过世的姥姥。这个姓古，比起你那过世的姥姥，差远了。”这样一说，姚夫人当年与陆夫人的养母，算是很熟识的人了。</p>
“你那位姥姥，是真的像你妈。性子温温顺顺的，待人都没有脾气，对人是好的没话说。你和欢儿都没有幸见到。但是你哥见到过的。”姚夫人说到两个鲜明对比的姥姥撇着眉，“哪像这个姓古的，一脸那副看见谁都欠了三百万的脸。”</p>
蔓蔓听着后面那句姚夫人对古沫的形容，囧囧有神。然后低下头，道：“可我哥对那个姥姥，都没有提起过。”</p>
姚夫人纠正她这话：“你让你哥怎么提起？你姥姥姥爷去世那会儿，正好是陆家落魄的时候。你妈想回去服侍你姥姥姥爷最后那段日子，都没能放行。你哥当时年纪虽小，这些事却肯定是很记得的。你看他都能把你当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这些痛，他都埋在心里面的。”</p>
蔓蔓露出一抹诧异，是想到陆夫人与杨祖宇说的话里，似乎陆夫人都以为君爷与姥姥姥爷不亲，姚夫人怎么知道君爷的想法。</p>
“那还用说，你哥有什么话，也只能是说给你姚大哥听。”姚夫人说到这，忽然听见楼梯道里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嘴里说的话刹然而止。</p>
蔓蔓见她起身去开门，果然见着姚爷到了门口。</p>
“我刚和囡囡说，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姚夫人见着儿子，立马先帮儿子拍打拍打身上衣服的灰尘。</p>
“这么说我是让妈和囡囡失望了。”这两天天气返寒，进到屋里后，姚爷才敢脱掉大衣，一面朗笑着道。</p>
笑起来如同春风三月的俊颜，照亮了整间屋子。姚夫人看着都觉赏心悦目。别看姚夫人向来喜欢拿儿子开玩笑，另一方面，为自己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儿子，一直都是很骄傲的。</p>
蔓蔓埋头专心给儿子喂奶。姚爷走到了摇篮边，看着里面的大脾气公主，笑一笑：“我不回来不行，怕小祖宗闹。”</p>
“她再闹，有她爸妈看着。”姚夫人说，接着听他这话以为君爷要回来，问，“陆君回来吗？”</p>
“不。陆君说把她接过去。我这不是过来接人。”姚爷说。</p>
听到这句，蔓蔓仰起了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哥今晚还要把孩子接过去做什么？”在她看来，她哥是乱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个娃去凑热闹。</p>
姚爷没有急着回答她这话，是伸出指头逗起了大脾气公主。小南南若是寻常谁拿指头逗，都是要撅嘴巴表示抗议的。但是，对两爷，这位大脾气公主却是不敢太造反。两张小眼珠子对着姚爷那张过美的俊颜看了又看，仿佛和母亲等其他人一样，只能惊叹眼前男子的俊美。</p>
伸出去的手，姚爷接下来是把大脾气公主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头上，打量了阵子小公主的小脸蛋，像是在仔细研究小公主的五官。</p>
小南南长得这么漂亮，实际上，与哥哥小西西是双胞胎，两个娃其实长得有些地方肯定是蛮像的。所以，说小南南长得不像蔓蔓，真的是不怎么像。毕竟小西西长得像蒋大少，非要论起来，小南南长得，也该偏向蒋大少多一点。为此，两爷多少有点惋惜。本来，他们都想女娃要像妈妈才好。</p>
不止如此，这大脾气公主的大脾气，既不是遗传她妈妈和她姥姥，而是遗传了太姥姥古沫。这绝对又是让两爷扼腕。</p>
姚爷的手指尖摸着小女娃的五官，俊脸上多是思疑不定的情绪。或许他心里也在犹豫，这样一个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娃，能否值得让自己付出。</p>
“子业。子业。”</p>
姚夫人叫了两声，姚爷方是回过神来。</p>
“你想什么呢？”姚夫人好笑地问儿子突发的神游。</p>
“没什么。”姚爷虚应时，低头看到小公主朝自己眨巴眼珠子，那光溜溜的小眼珠子像极了南海深处的珍珠，不由一笑，“这孩子长得太漂亮，快把我比下去了。”</p>
这话说得姚夫人与蔓蔓同时一囧：姚爷这是担心自己美颜第一的宝座被小娃给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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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孩，和你有什么可比性。”姚夫人给儿子打气，“人家白露再美，不也得被你比下去。”</p>
蔓蔓听着姚夫人这话，嘴角直抽：怪不得她哥看着白露姐姐的美都无动于衷，原来是由于天天看着姚爷的那张美颜给害的。</p>
姚爷可能也是感觉到母亲打气这话说歪了，干巴巴笑两声：“妈，你都说不要和女孩子比，你还拿白露来说什么。”</p>
姚夫人词穷：“我这，这不是说了前面一时忘了后面。”于是立马转移了话题重心：“陆君让你把南南抱过去做什么？”</p>
“或许他觉得看着这孩子，能帮他竖立点信心吧。”姚爷说。</p>
蔓蔓和姚夫人面面相觑：君爷会需要信心二字吗？</p>
姚爷解释道：“手术很难，没有人能百分之百保证。况且主刀不是他自己。他自己都没有把握。”</p>
“可南南既不会说话，又不能沟通，能给他什么？”蔓蔓感觉自己哥的逻辑超乎想象，能比外星人了。</p>
“这或许能提醒他没有后路可以走。”姚爷道。</p>
蔓蔓想到姚夫人之前说的话，径直小声问起了姚爷：“姚大哥，是不是我哥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和你说。”</p>
姚爷顿觉惊讶地回头望了望她，看到她那张认真的脸蛋不禁失笑：“都是在一起长大的兄弟，比如欢儿和宝儿，又比如你自己和初夏。”</p>
蔓蔓听他这般比较下来，觉得也是，继续问：“姚大哥，你觉得我哥能原谅人吗？”</p>
她这话问的太巧，表面上像是只问君爷原谅不原谅古沫，实际上，却包涵了许多，包括了对温世轩的看法。</p>
姚爷看了她好几眼，最终，含眸，稍稍沙哑的声线说：“囡囡，你这样的问题其实不该问我或是你哥。”</p>
蔓蔓收到这话，立马闭住了口。她再蠢也该知道，这是两爷的底线。</p>
接下来给小南南喂奶。小南南不比哥哥小西西，吃奶都从来不用力的，摆出一副爱吃不吃的姿态。何况，今天给她喂奶的是姚爷。光是姚爷那张美貌，都足以让她每吸一口奶要停下几分钟时间，好像生怕这美颜是会突然消失的幻象一般。于是，大脾气公主这吃奶的速度堪比拖拉机。偏偏谁催都不成。</p>
好不容易把这奶喂完，蔓蔓给女儿换上身衣服，再把今晚孩子要去那边过夜的东西打包，包括尿布奶瓶奶粉什么，一概准备齐全了，兜进一个网袋里，拎给姚爷带过去。大脾气公主在姚爷怀里，感觉自己要出门了，竟然露出了兴奋。</p>
两只小手朝哥哥小西西挥啊挥啊，那副得意，就好像放飞的小鸟。</p>
小西西瘪嘴角了，有什么理由妹妹比他早出门。因此这两娃，从出生的医院回到家后，到至今都没有下过楼出过家门的机会，早就期待着有这么一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p>
感觉儿子要哭闹了，蔓蔓忙把儿子抱起来哄。这头，姚夫人帮姚爷拎袋子下去。姚爷自己抱着孩子下楼，一面打电话让来接他的车子可以开过来了。</p>
大脾气公主被姚爷抱到了楼下，听见楼上哥哥一声哇的不满，小嘴角勾起来像足了抹新月，整个得意忘形。</p>
“哎，你说这孩子。”姚夫人看着这对双胞胎的反应，都觉得哭笑不得的。</p>
“如果她知道自己要被抱去打针，不知会是什么反应了。”姚爷不好心地朝着大脾气公主眯眯眼这么说。</p>
小南南撅下小嘴角，貌似压根不信他的话。</p>
“好吧，好吧，上车吧。”姚夫人害怕夜长梦多，这个小公主要是闹起来，比她哥更难收拾。</p>
姚爷抱着孩子进到了后座。车子要开之前，和母亲说：“妈如果你今晚有空，打个电话给干妈安慰几句吧。”</p>
姚夫人一听，忙趴到窗口上问：“你干妈怎么说了？”</p>
“干妈今晚都吃不到半碗饭。欢儿一直陪着他妈。”</p>
“陆君没有说什么吗？”</p>
“这种时候你能让陆君说什么呢。”</p>
姚爷坐车带小公主走了。姚夫人爬上楼梯，没有去陪蔓蔓，直接回到自己家和陆夫人煲电话粥。</p>
陆夫人有闺蜜和自己说话，感觉好多了，道：“有些话都不知道能和谁说。和你说了，我都怕你会怨我。”</p>
“囡囡不是很贴心你吗？再说了，陆君和欢儿纵使有意见，会和你顶嘴吗？”</p>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表面做样子，反而心里不舒服。”</p>
“你啊，说是心细，其实就是心眼太多。都是你儿子女儿，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p>
“儿女终究是下一代的人，和我们这一代不同。我现在益发觉得，我好像对我父母一点都不了解。”</p>
“你说的是你养父母还是你亲生父母。”姚夫人问这话的时候，忽然冒出个念头，想着蔓蔓和陆夫人真真是一对儿母女，都能给遇上养父母的问题。</p>
“都不了解。”陆夫人叹口气，“你说我爸妈养我这么大，离开人间时，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事。或许真是把我当成亲生的，但现在被我知道，总是令人感到他们好像有点私心的念头。尤其有囡囡她养父这件事后，益发让我这么觉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