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果然趁着老爷子用早膳的空,将大哥的意思,简单说了一遍。</p>
老爷子听了,问顾瑾之:“……你怎么想?”</p>
“我倒是觉得大哥的意思可行。”顾瑾之道,“咱们也不是怕梁家。只是狗急了跳墙,怕添了些累赘,也挤垮了人家的生意。等过了一年咱们不做了,这条街没有药铺了,百姓要跑很远去看病,反而留了后患……”</p>
其实这个后患,倒也没必要担心。</p>
只要这条街没了药铺,精明的生意人立马会涌进来。</p>
顾瑾之这样说,无非就是表达一种与人为善的意思。</p>
老爷子却没有说话,看了眼顾瑾之,让她继续说下去。</p>
“……要是改一改,我倒有个小主意:每日只免费前面五位病患;第六位到第十五位,不管大病小病,每人要收三十分钱。再后面的病家,就照药价收费。”顾瑾之道,“您觉得呢?”</p>
“想得这样仔细,你是早想好了吗?”老爷子笑了笑。</p>
顾瑾之微愣。</p>
原来她在不经意间,居然想得这样周全过……</p>
她也觉得纯免费有些不太好吧?</p>
“只是没事的时候,想了想……”顾瑾之道,“还是您做主。”</p>
“不必了!”老爷子摆摆手道,“何以见得面前五位就比后面的精贵?都是病家,却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也不合理。一旦如此实行,那些病家定会早早来排队,反而添了一层累。咱们开药铺,不是为了折腾病家的。”</p>
顾瑾之就垂了头。</p>
后世的人,越来越精明,像老爷子这样的不多见。而顾瑾之自己,从来不是个慈善家。</p>
“我知道你们想,梁氏也可怜,无故就将他们挤兑死了;二则也想,外头那些人风言风语,说咱们是冤大头……”老爷子缓慢道,“你可知道梁家有什么背景?他们一家独大将近十年,是因为什么?而外头的风言风语,并非咱们的病家。生了病的人,就是将命交到了大夫手里。咱们救了他的命,解了他的痛。他若是心存不屑,那是他心术不正。咱们的药铺,医病不医心!”</p>
顾瑾之脸的脸微红,道:“是,我谨记了!”</p>
“咱们是大夫,慈悲恻隐之心,只为治病救人。”老爷子继续道,“解了病患之苦,就是咱们的仁慈。除此之外,心无二用。”</p>
顾瑾之又道是。</p>
“去忙吧。”老爷子挥手,让顾瑾之出去。</p>
顾瑾之不敢再多言,忙退了出来。</p>
顾辰之迎上来,问她:“说了吗?祖父他老人家什么意思?”</p>
“祖父说,咱们只为治病救人,解病患之苦。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咱们这小药铺,只医病,旁的不管。”顾瑾之道。</p>
顾辰之心里微动。</p>
他看了眼梢间的软帘,想着坐在软帘后面的祖父,一生钻研医术,与世无争……</p>
到了这个时候,作为孙儿的,反而要老爷子流入世俗,却考虑平常人的世俗人情,是不是太不孝了?</p>
追求不同,境界不同。</p>
老爷子的心,只在病患身上。</p>
“知道了。”顾辰之道。</p>
而后,他就没有再提过药铺收费的话。</p>
药铺的生意,每日都很忙。盛夏酷热,病患多,顾瑾之整日在药铺,忙得一身汗。</p>
她瘦了很多。</p>
“真不懂你们家图什么!”朱仲钧也道,“名利名利。名之后,就要有利。你们家这是完全不要利……”</p>
“利在名之后嘛。”顾瑾之跟他咬文嚼字,“先打了名声,你怎么知道以后没利润?”</p>
朱仲钧没说话。</p>
而后,他突然道:“你瘦了!下巴都尖了……”</p>
顾瑾之往自己脸上摸,有点高兴道:“是吗,一瘦遮百丑呢,瘦点好,多多益善。”</p>
朱仲钧就瞪了她一眼。</p>
而后,又感觉心头悸动。</p>
顾瑾之越长越大,眉眼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宋盼儿。一张鹅蛋脸,杏目明媚,秋波横掠处,风采流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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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忙碌,却是在内室,依旧是白皙肌肤。因为瘦了,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别样妩媚。</p>
朱仲钧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却在她的掌心略有略无的摩挲着,带着几分试探。</p>
顾瑾之有了警觉,猛然抽回了手。</p>
车厢里倏然有点闷。</p>
“顾瑾之,我想亲亲你……”朱仲钧突然道。</p>
“去!”顾瑾之道。</p>
“就一下。”朱仲钧哄着她,坐到了她身边,“我保证。”</p>
顾瑾之转脸,狠狠瞪他。</p>
他的唇,却顺着她转过来的脸,落在了她的唇上。</p>
浅浅的,蜻蜓点水般的初吻……</p>
他的唇有点干,而顾瑾之的唇,很软很柔。</p>
朱仲钧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心直跳。</p>
见顾瑾之眼睛瞪着很凶,他没有破坏现有的关系,讪笑着离她远了几分。眼睛的余光,却不停打量着她。</p>
方才那么一吻,她的心跳了吗?</p>
像他一样,心跳如鼓吗?</p>
顾瑾之却不看他,低垂着眼帘,有些不自在。</p>
朱仲钧猛然有了种年轻的感觉。记得前世念初中的时候,他微微偏下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p>
她的睫毛纤长,似两把小羽扇,忽闪忽闪的。</p>
有时候她听不懂问题,就嘟起嘴巴,两把小羽扇眨巴眨巴的,十分的诱人。他那时候经常想,亲亲她是什么样的感觉……</p>
他没有亲过女孩子。</p>
想起来,心里就热了。</p>
他甚至谋划过如何下手。</p>
最终,初中念完了,他仍没得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