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听了顾瑾之的话,大喜。</p>
他道:“多谢了。”</p>
顾瑾之笑了笑。</p>
简单的接触,顾瑾之感觉简王不是京里说得那么草包。</p>
他甚至颇有心算。</p>
他跟顾瑾之说话,张弛有度。</p>
既不想太多的暴露自己,又不愿意得罪顾瑾之。他对顾瑾之的态度,很谨慎认真。</p>
而简王妃,哪怕是偶然的清醒,也保持着她贵妇人的姿态,说话很得体。</p>
才这么短短的片刻,顾瑾之对这个简王府大为改观。</p>
她有想起了唐家三爷的死、名妓檀儿的死,心里不免寒了下。只怕唐家三爷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殉情吧?</p>
顾瑾之心里起了警惕,就不敢再和简王多谈朱仲钧的问题。</p>
她想,简王应该是个聪明人。</p>
能让他站在朱仲钧身边,一句空头话是没用的,需要有实际的利益。</p>
而他从封地到京城,赖着不走的原因,也远非坊间传闻那样,是嫌弃封地的贫穷。</p>
这些事,只怕皇帝心知肚明。</p>
大家艰难维持着皇家的亲情,努力不去戳破窗户纸。</p>
顾瑾之更不会。</p>
这不是她分内的事。</p>
她就收起了锋利,态度温和。</p>
“那……是要开方子,还是要针灸?”简王见顾瑾之有短暂的沉默,出声提醒她。</p>
“我祖父擅针灸,我却不太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还是开方子用药吧,这个我有把握。”顾瑾之道,“能借用纸笔吗?”</p>
简王点点头。</p>
他喊了个丫鬟进来,给顾瑾之磨墨。</p>
顾瑾之坐到了他的书案后。</p>
他的书案摆得分外整齐,收拾得纤尘不染。</p>
喜欢看书、珍惜书的人,才能把书案收拾得如此干净。就像顾瑾之的祖父。</p>
而对学习抱有敷衍态度的人,总是不愿意整理书案,像顾瑾之的父亲。</p>
她看得出,简王爱读书。</p>
她脑子里转着,丫鬟已经帮她磨好了墨,铺好了纸。</p>
简王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p>
顾瑾之开了方子,写好之后,等墨迹微干,才起身递给了简王。</p>
简王也站起身子,接过来看。</p>
方子上写着:生地黄一钱,赤芍药五钱,柴胡三钱,木通两钱,陈皮两钱,桑白皮四钱,桃仁八钱……</p>
顾瑾之开了一大堆药。</p>
简王不通药理,他不太明白。</p>
“抓七副。一副水煎成一剂,每日喝一剂,先喝七天。”顾瑾之道。</p>
简王点点头,喊了个小丫鬟进来,让她拿了方子,交给世子爷,让世子爷亲自去抓药。</p>
“本王不通药性。”简王道,“王妃那病,是怎么回事?这些药,又是治什么的?还请顾小姐赐教。”</p>
“我观王妃的面相,她眼睛里有红丝,舌苔又有暗紫纹,足见她是心脑气血凝滞。气血不运行,脑气和腑脏之气不能相连,所以她时而发呆、时而发狂,又时而清醒。我开的方子,叫‘癫狂梦醒汤’,疏通气血,让心脑相连,她的病自然就好了。”顾瑾之道。</p>
癫狂梦醒汤,乃是出自清朝名医的著作里。</p>
简王妃这病,用西医的话说,叫精神分裂症。</p>
精神分裂症,是比较常见的精神病,重性精神病。</p>
中医叫癫狂症。</p>
有人发癫,沉默不语,似痴呆;有人则发狂,喜怒无常;有人则是两者兼备。这其中的区别,主要是看病因。</p>
王妃这病,非火、痰等原因引起来的。</p>
她是气血凝滞不通而导致的,大脑气血和腑脏气血不通。</p>
清代之后的中医,治疗这种病,大部分都是用清代名医王清任的“癫狂梦醒汤”。</p>
在王清任的癫狂梦醒汤之前,像简王妃这种的癫狂证,记录不多。</p>
所以很多的名医没见过。</p>
“就这样吗?”简王有点不太相信,“吃几剂药就能好吗?”</p>
“嗯,药要对证。”顾瑾之肯定的点点头,“我祖父总说,用药如用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从前没治好,乃是药不对症。先喝下去,假如不行的话,您再换大夫……”</p>
简王蹙起的眉头微微舒了舒。</p>
顾瑾之开好了方子,又去了趟正院,看了一回王妃。</p>
王妃已经睡下了。</p>
世子爷和世子妃有点紧张看着她。</p>
她在梦里起身,半睡不醒之间发狂,很恐怖。</p>
顾瑾之就没有再打扰。</p>
她跟简王告辞。</p>
简王让世子妃送一送顾瑾之。</p>
世子妃就把顾瑾之送到了垂花门口。</p>
她低声和顾瑾之说:“……我婆婆这病,不太想闹得满城皆知。今年我们家,发生了点事,您也是知道的。再添了这些事,家里也难得安宁。”</p>
简王府的小郡主之事,闹得满城风雨。</p>
再添上王妃的怪病,简王府就要像唐家一样,成为众人的谈资。</p>
而简王府,不想太过于显眼。</p>
他们在京里,是不符合祖制的。</p>
再闹出更多的事,那些酸腐的文臣,非要参奏一本,让他们必须回河南去,只怕连皇帝也拦不住。</p>
皇帝未必不喜欢他们放弃护卫军,留在皇帝眼皮底下。</p>
可皇帝也不敢维护简王而不顾祖制。</p>
简王府在极力减少存在感。</p>
顾瑾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您告诉王爷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