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节画影</p>
三月十五的早晨,晨雾缭绕。</p>
顾瑾之以为雾气散去,便是朗朗晴空。</p>
上午的时候,骄阳稀疏。</p>
到了中午,被乌云层层叠叠盖住。半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霏霏细雨,料峭寒春凉透了锦衣。</p>
顾瑾之自己回了里屋,又添了件衣裳。</p>
更衣之后,她便坐在了东次间临窗炕上做针线。</p>
她替燕山他们兄弟做睡鞋,也替彤彤做了件粉色荷瓣肚兜,等彤彤盛夏的时候可以穿。</p>
当年出阁之前,她拼命学针线,是非常艰难的。</p>
可后来,一旦学会了,就越发简单。现在,顾瑾之只是不敢剪裁外衣,内衣她什么都会做,甚至学会了几个花样子。</p>
屋子里点了熏香,来驱赶春雨湿漉的腥气。</p>
袅袅香雾,沿着垂地的画帘,旖旎而出。庭院前面,柳絮飞舞,一派大好春光。</p>
新绿密,乱红稀,花落郎未归。</p>
顾瑾之想到这句,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p>
她想燕山了。</p>
自从过了年,她就总想着燕山。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若知林翊这般擅自做主,顾瑾之是不会让他带着燕山走的。</p>
但,燕山的性格……</p>
顾瑾之甚感怅然。</p>
正在情绪无处宣泄,内室里的彤彤哇的一声哭起来,她已经醒了。</p>
顾瑾之忙放下针线,进了内室。</p>
一直陪着彤彤的刘乳娘已经把彤彤抱了起来。</p>
顾瑾之接过孩子,为彤彤喂奶。</p>
彤彤已经六个多月,顾瑾之的乳汁不太足,每天不够彤彤吃的,需要刘乳娘添些。顾瑾之记得,当初奶第三子彦绍,只有七个月。</p>
奶彦绍的时候,她还每天坚持喝不放盐的鱼汤下奶,后来嘴巴都发涩,十分痛苦。</p>
那股子难受劲,是很深刻的。顾瑾之以为,她再也不会为下一个孩子做到这样,让乳娘奶又能如何呢?</p>
可是眼瞧着乳汁一天天不够,彤彤需要喝乳娘的,顾瑾之就咬了咬牙,继续喝不放盐的鱼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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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喝了三天。</p>
可能是初期效果不显,她的乳汁并未多起来。</p>
她并不是一个对自己狠的人。等她成了母亲,逼自己哺育孩子,成了她的天性,不是什么狠不狠。</p>
顾瑾之爱她的每个孩子。</p>
喂饱了彤彤,彤彤并不想睡。</p>
她嘴里依依呀呀的,发出不成调的音符,似乎不乐意。</p>
顾瑾之就抱着她,满屋子到处看看。</p>
彤彤喜欢被人抱着到处走。</p>
等彦颖和彦绍兄弟二人进来的时候,顾瑾之已经累得腰酸背疼。</p>
她最近很容易累。</p>
彤彤也一日日重起来。</p>
“娘,我要抱彤彤。”彦颖进来之后,立马凑到顾瑾之和彤彤跟前,目光亮晶晶看着彤彤,轻轻抓彤彤的小手。</p>
彤彤看到彦颖,也兴奋得哇哇叫。</p>
顾瑾之笑着,就把彤彤交给了彦颖。</p>
她将彤彤放在彦颖怀里,抬头就看到身后的刘乳娘一脸担心。到现在为止,刘乳娘还是胆战心惊,生怕彦颖跌了彤彤。</p>
顾瑾之笑了笑,对乳娘道:“你下去吧。”</p>
她看着乳娘担心,她也难受。</p>
彤彤却高兴。</p>
彦颖抱着她,她会眯起眼睛,笑得露出没有牙齿的嫩红牙床。她尚未笑出声过,却已经有了苗头。</p>
“娘…….”彦颖抱着彤彤满屋子逛的时候,彦绍拉了顾瑾之的衣袖,声音委屈道,“我也要抱彤彤…….”</p>
“你还小。”顾瑾之失笑,一把抱起了他,把他放在炕上,这才和顾瑾之平视。顾瑾之继续道,“等你跟二哥一样大了,就可以抱彤彤了。”</p>
“那时候彤彤也像我这么大了,我抱不动。”彦绍更委屈。</p>
顾瑾之微愣。</p>
继而,她大声笑了起来。</p>
有些时候,真的小瞧了孩子。</p>
孩子知道的事,比她想象中还要多。</p>
顾瑾之笑得停不下来,把彦绍抱在了怀里。</p>
彦绍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笑,但是母亲抱着他,他是很开心的,也跟着笑起来。</p>
远处的彦颖不明所以,看了过来。</p>
突然,他大声喊顾瑾之:“娘,娘,彤彤笑了,彤彤笑了…….”</p>
顾瑾之的笑声戛然而止。</p>
她果然听到了笑声。</p>
那咯咯笑声,清脆稚嫩,又断断续续的,像初学走路的孩子蹒跚行走一样。声音慢慢传到耳朵里,跟圣乐一般动听。</p>
“来,彤彤,笑给娘瞧瞧。”彤彤的笑声很短暂,顾瑾之从彦颖怀里接过来她,逗着她笑。</p>
彤彤有点茫然。</p>
“彤彤,这样笑。”彦颖捂起嘴巴,学着女孩子咯咯笑。</p>
他这么一学,把顾瑾之和彦绍都逗得乐不可支。</p>
他们俩笑起来。</p>
彤彤的脑袋不够灵活,她看了眼正在笑的顾瑾之,又扭头看了眼彦颖,突然也咯咯笑起来。</p>
她笑着的时候,身子扑棱了几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