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节礼物</p>
顾瑾之和彤彤、彦绍在寿城住下,燕山和彦颖也陪着住了两天,兄弟俩起身回了庐州。</p>
三月底,天气逐渐暖和。</p>
春已深,青如剪,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p>
南昌王的三个儿子,并不和顾瑾之住在一起。</p>
顾瑾之只带着彤彤和彦绍住。</p>
她监督孩子们念书。</p>
彦绍还好,彤彤是坐不住的。</p>
顾瑾之强迫她描红。彤彤长这么大,尚未正式启蒙读书。在庐州的时候,她性子野,又知道父兄会护着她,每每让她念书她就哭闹。那时候她年纪也小,顾瑾之想孩子应该有个愉快的童年,倒也没有逼得狠。</p>
直到现在,她已经没什么事。闲下来一算,彤彤快七岁了,也该读书识字了,朱仲钧和燕山兄弟又不在,没人成为顾瑾之的掣肘,顾瑾之这才恒心要教好彤彤。</p>
彤彤又撒娇又哭闹,满腹委屈。她既哭诉,又撒娇,百般伎俩都使出来。最后,她着实挨不过了,一边掉金豆子一边描红,嘴里哭着爹爹。</p>
在一旁看书的彦绍看得心酸,偷偷和顾瑾之说:“娘,我帮彤彤写......”</p>
顾瑾之摇摇头,道:“娘自有道理。你背你的书。下午我要检查的。”</p>
彦绍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好的记性。他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像他这个年纪,背这种佶屈聱牙的书,是很吃力的,彦绍缩了缩脖子。他不再和母亲讨价还价,而是认真去默背书了。</p>
彤彤还在哭,眼睛都肿了。</p>
“上午写字,下午做针黹,一个也跑不了。”顾瑾之在一旁说。</p>
彤彤哭得更大声了,她故意把墨弄得到处都是。</p>
她那件桃红色的褙子,也弄得墨痕累累。</p>
彦绍心疼妹妹,几乎劝说,又害怕母亲,反而自己背书没什么效率。</p>
而顾瑾之无动于衷。</p>
闹了四五天,彤彤终于认命了,知道逃不过,需得认真写字、拿针线。早点做完,就可以早点休息。所以,她写字、绣花只求速度,不求质量。</p>
顾瑾之少不得也要讲她。</p>
彤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大哭着说:“我不要和你住,我要去找我爹爹!你坏,你不喜欢彤彤!”</p>
那哭诉凄惨无比,顾瑾之简直是那恶毒的晚娘。</p>
顾瑾之不理会,把她拉回来,亲自替她磨墨:“你若是乖乖听话,娘岂会不喜欢你?你是跑不了的......”</p>
这话似乎激怒了彤彤,她趁着顾瑾之不备,哭着跑了出去。</p>
顾瑾之倒真没防备她。</p>
看到彤彤跑了出去,丫鬟婆子们都去追,顾瑾之也连忙去追她。</p>
追上了,顾瑾之就要把彤彤抱回来。</p>
彤彤挣扎,用手去挠顾瑾之的脸。顾瑾之原本就瘦弱,最近又不太舒服,力气不足,被彤彤挣脱开了。</p>
她自己,脸被彤彤挠了几处,有点血痕,头发也散了,狼狈至极。</p>
最后,还是两个粗使的婆子,把彤彤给抓了回来。</p>
彤彤气鼓鼓的回房了。</p>
她哭了一场,觉得母亲不疼她的。她哭着,就想:这个世上,果然还是父亲最疼她的,从小娘就严格,不似父亲那么爱她。</p>
还不如回去跟父亲住呢。</p>
彤彤此刻心里是真的恨母亲。</p>
她哭着哭着,就累得睡着了。</p>
迷迷糊糊的,彤彤感觉有人轻轻拂过她的脸。那手掌,温暖又柔和,似柔风般。她在梦里,心里放佛松了口气,压在胸口的淤积,随着这抚摸,缓缓散去,彤彤低低呢喃:“娘......”</p>
只有母亲才有这样抚摸她。</p>
母亲不生气了。</p>
彤彤想,真好。她在最心底,也知道自己闹得过分,也怕母亲生气。只是清醒的时候,倔强占了上风,不想承认罢了。</p>
这情景,顾瑾之都看在眼里。她鼻子一酸,泪意就涌了上来。</p>
彤彤哭,顾瑾之比谁都难过。但是这孩子,不能不管。每个人都是璞玉,作为父母,就有义务把这块璞玉雕琢好,让她有自己健康的世界观和特长,甚至还需要乐观和宽容。</p>
任性,不管在哪里都不讨喜。</p>
在雕琢的过程中,有的人顺从,像彦绍;有的人反抗比较激烈,像彤彤。</p>
可并不能因此而丢了手。</p>
彤彤哭闹成那样,顾瑾之想,彤彤在心里定然是记恨她的。</p>
哪里知道,孩子睡梦中呢喃着叫娘,她的心顿时软成了一团。</p>
顾瑾之也不是那能狠下心教育孩子的。</p>
她胡思乱想着,彤彤已经醒了。</p>
彤彤睁开眼,看到母亲怔怔坐在那里。屋子里有点暗,彤彤仍是能看到母亲面颊上那两道明显的红痕,甚至破了皮,她心里内疚不已。</p>
她想到自己的鲁莽,生气时又踢又打,自己也后悔了。</p>
彤彤怯怯的喊了声:“娘......”</p>
顾瑾之不着痕迹抹去眼角的泪,笑着应了声,然后问彤彤:“饿不饿?午膳也没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