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自从封了太子,就搬到了东宫。</p>
他身边,有一帮从庐州带过来的能人异士。</p>
朱仲钧多次告诉他,将来他做了天下之主,这些人就要封侯拜相,所以现在看他们,需得仔细,而且要精准。</p>
要懂得用人,扬长避短。</p>
从打江山开始,他们就要学会将来如何治理江山。</p>
燕山身边的人里面,他比较器重章归鸿。</p>
朱仲钧就多次拿了弘德帝和袁裕业的例子,告诉燕山:“......信任他,却不能偏袒他。”</p>
燕山每次都道:“父皇放心......”</p>
他觉得,弘德帝大约是缺少父母疼爱,才和袁裕业的关系到了那种地步。燕山从小到大,父亲和义父疼爱他、教导他、母亲陪伴他。</p>
他和章归鸿同龄,自然不会偏袒他的。</p>
这些日子,朝事渐渐走上了正道,燕山也要帮着父亲批阅奏章。他在御书房,一点点学起,直到入了夜才回东宫。</p>
终于熬到了十天一次的休沐日,燕山松了口气。</p>
他想,明日趁着休沐,去章家看看。</p>
章归鸿的父亲章叔和,已经被封为户部尚书,皇帝赐予了偌大的庭院,刚刚重新修葺好,搬了新家。那院子,竟是从前的南昌王府别馆,就在庐阳王府别馆隔壁。</p>
燕山小时候在庐阳王府别馆住的时间不长。</p>
他父母,的确有段时间在京里长住,但那时候,燕山跟着义父外出,江湖行走。饶是如此,那别馆仍是曾经的家,燕山也想顺道去看看。</p>
第二日,燕山早早起了。</p>
今日父皇也休沐,根本不会从坤宁宫离开的。</p>
他的父母,仍是那么恩爱,这点让燕山既羡慕又欣慰。</p>
燕山就没有去坤宁宫打扰父母,而是直接去了章家。他打算今日和章归鸿到处走走,除了看看庐阳王府别馆,也看看其他地方。</p>
章归鸿应该是第一次进京,他也一定想到处看看。</p>
到了章家,章叔和今日也休沐在家,见到燕山,诚惶诚恐迎接了他。</p>
章归鸿却没有出来。</p>
“......不知太子今日驾到,归鸿他一早就出门了。”章叔和笑道。</p>
“哦,去了哪里?”燕山有点疑惑。</p>
他前几日就和章归鸿说好了,要到章家看看的。若是房子修葺得哪里不妥,燕山着户部再修葺。看完章家的房子,一起去逛逛京城大街小巷。</p>
当时章归鸿说知道,欢迎太子的。</p>
明知今日休沐,章归鸿怎么会自己去逛?</p>
这不合理。</p>
燕山盯着章叔和,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p>
章叔和果然有点结巴,现编章归鸿去了哪里,有点生硬说:“去了观音寺......”</p>
“观音寺今日闭门,没有集市,他去做什么?”燕山问。</p>
章叔和一下子就愣住了。</p>
他不知道观音寺今日没有集市啊。</p>
他神色尴尬,张口还想解释,燕山又道:“我诳你的,我根本不知道观音寺有没有集市。你这个反应,足见你也是诳我的,归鸿没有去观音寺。他怎么了?”</p>
说到最后一句,燕山有点恼。</p>
章叔和只得默默叹了口气,解释道:“太子,归鸿受了点小伤,微臣怕太子担心.......”</p>
“带我去看看!”燕山打断了章叔和的话。</p>
章叔和只得带着燕山去看章归鸿。</p>
结果,章归鸿根本不是小伤,而是伤得很严重,脸色雪白躺在床上。</p>
他的小腹处中了一剑,伤了腑脏。</p>
太医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救活他。</p>
燕山大惊失色:“归鸿,归鸿,这是怎么了?”</p>
章归鸿昏迷不醒。</p>
章叔和脸色灰暗。</p>
他低垂了头,半晌才说:“昨日,雍王到府上,和归鸿打了起来。归鸿技不如人,挨了他一剑.......”</p>
雍王乃是二弟彦颖的封号。</p>
彦颖和章归鸿的恩怨,燕山也知道几分。</p>
是为了顾怡。</p>
三表妹顾怡和章归鸿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只等战事一了就男婚女嫁。</p>
但是二弟喜欢顾怡,那是从五六岁开始的。他总是缠着顾怡。一开始,他没有表明心迹,顾怡只得刻意疏远他,更不好直接贸然说她和章归鸿的事。</p>
私相授受,是不容许的,会毁了顾怡的名声。所以,顾怡谁也不敢告诉。</p>
两情相悦那件事,只有顾怡和章归鸿自己清楚。</p>
直到他们攻破了京城,二弟封了雍王,他才跟顾怡表明说,他想娶顾怡做他的雍王妃。</p>
顾怡当即就说,她已经和章归鸿好了,不会嫁给雍王的。</p>
彦颖听了,杀到东宫找章归鸿,不由分说揍了章归鸿一拳,让他滚,不准娶他表姐。</p>
章归鸿平素看着温和沉静,却非常固执。他对顾怡,用情至深,岂会因为彦颖就放弃?况且,作为男人,不战而退,也是耻辱。</p>
章归鸿就跟彦颖说,他不会退出,他要想顾家提亲。若是彦颖也有意,同意可以提亲。顾怡乃是好人家的女儿,一女百家求,这是光荣的。</p>
谁能娶到,就凭本事了。</p>
后来这件事,燕山也不知道怎么了。</p>
他太忙了,要帮着父亲处理朝政。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胡闹。彦颖对顾怡的感情,虽然久、未必深,知道顾怡心有所属,难过几日就算了的。</p>
哪里知道,彦颖居然对章归鸿下这样的狠手。</p>
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的挚友,燕山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p>
此前,他最担心的,是章归鸿能不能活下来。</p>
“......太医怎么说,他昏迷几日了?”燕山问章叔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若是归鸿有了什么闪失,就是我的大损失,你们居然瞒着我!”</p>
章叔和无奈垂了头。</p>
怎么去告诉太子?</p>
若是告诉了,就是挑拨太子和雍王不和。</p>
战事的时候,雍王军功显赫,太子要次很多。太子乃是长子,所以封了东宫,拥护雍王那派暗叫不服气。</p>
皇上曾挑明了说,谁敢在太子和雍王之间挑拨离间,杀无赦!</p>
章叔和有了这个顾虑,自然不敢去告诉太子,免得有挑拨之嫌。</p>
况且,章归鸿和彦颖比武,是章归鸿自己答应的。</p>
答应了比武,就是生死由命!</p>
这赖不到雍王,乃是章归鸿技不如人。</p>
“太子爷,您焚膏继晷忙碌,微臣不敢用此等小事打扰。”章叔和道。</p>
“小事?”燕山一口气翻滚。</p>
他此刻正想扇彦颖两巴掌,让他懂事一点,别像小时候那么任性。</p>
“.......他是不是昏迷了很久?”燕山又问。</p>
“前日才受的伤,昨日傍晚醒了一回,吃了药,今日又这样。”章叔和道。</p>
燕山知道,章归鸿乃是章叔和正房太太的儿子。</p>
章叔和还有其他很多儿子。而且他们个个芝兰玉树,并不比章归鸿差。章叔和不算特别疼爱章归鸿。</p>
他是不会为了章归鸿,去承担挑拨太子和雍王之嫌疑的。</p>
****</p>
燕山一整日,都坐在章归鸿房里。</p>
直到黄昏,章归鸿才醒。</p>
屋子里点了灯,章归鸿气息微弱,看到是燕山,有气无力叫了声:“太子......”</p>
然后又说,“微臣不能起身给太子行礼,太子恕罪.......”</p>
“别说这些废话,你现在如何了?”燕山见到他醒了,惊喜交加,上前问道,“我把我大舅舅、我义父都叫了来,他们全都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定能治好你。现在叫他们进来?”</p>
章归鸿点点头,道好。</p>
顾辰之和林翊在外屋等了半天。</p>
不仅仅顾辰之来了,顾怡也来了。</p>
她眼睛全部哭肿了。</p>
从前打仗的时候,她天天提心吊胆,怕章归鸿战死疆场。好不容易熬到了战事结束,她提了四年的心放下,以为接下来就是花好月圆。</p>
哪里知道,彦颖插了进来。</p>
顾怡从未想过,彦颖对她是那种感情。她只当彦颖是兄弟。</p>
彦颖没有弟弟,所以和彦颖相处,不自觉转移了些亲情,待他不同。没想到,竟然酿成了今日苦果。</p>
章归鸿看了眼进来的人。</p>
看到了顾怡,他微微冲她笑了下,道:“我还好......”</p>
他这声还好,是对顾怡说的,目光却不敢落在顾怡身上。</p>
顾怡捂住了唇,几乎失声。</p>
她这样,再看章归鸿的情景,顾辰之早已明白。他之前就听妻子林蔓菁说过,顾怡和章归鸿走得很近。</p>
章归鸿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顾辰之也满意。</p>
将来两个孩子能有个善果,自然最好。</p>
青梅竹马的感情是牢靠的。顾辰之希望女儿嫁到真心疼她、懂她的男人,而不是为了富贵攀高枝,所以,顾辰之夫妻是默许顾怡和章归鸿来往。</p>
顾怡却不知道。</p>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小心翼翼的。</p>
“我看看吧。”顾辰之上前几步,走到了章归鸿榻前,“好不好,大夫说了算。”</p>
章归鸿伸出手,给顾辰之诊脉。</p>
顾辰之给章归鸿号脉,心就沉了下去。而后,他又看了看伤口周围,一颗心沉得更狠。</p>
他怕自己诊断有误,就对林翊道:“林兄,你......你来看看......”</p>
林翊和燕山都是聪明人,从顾辰之的表现上,就知道章归鸿不好,大不好!</p>
外伤不似内疾。</p>
外伤来得凶猛,不会给药物机会。</p>
大夫也束手无策。</p>
燕山的心,寒彻了半边。</p>
他头皮都麻了。</p>
林翊上前,也给章归鸿诊脉。</p>
章叔和、顾怡站在最后面,不敢打扰两位大夫切脉。</p>
林翊切脉片刻之后,默默收了手,什么也没说。</p>
“归鸿,你好好歇着,我让我大舅舅和义父给你开方子。”有点冷场,燕山只得开口道。</p>
章归鸿何尝不聪慧?林翊和顾辰之的表情、反应,章归鸿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有数。</p>
他这伤,只怕是好不了的。</p>
他微微笑了笑,点点头。</p>
他的目光转移,又落到了顾怡头上。</p>
燕山会意,几个人都出去,对顾怡道:“三表妹,你照看归鸿片刻,我们开好了方子就来。”</p>
顾怡点头。</p>
等众人一走,她泪如磅礴。</p>
“......你为何要鲁莽,同他比剑?他从小习武,这些年不干旁的,只学会了用剑杀人。”顾怡声音嘶哑,哭得肝肠寸断,“如今怎么办?”</p>
章归鸿无奈叹了口气。</p>
不比,又能如何?</p>
任由雍王一直纠缠闹下去?</p>
这样,顾怡的名声怎么办?</p>
况且,章归鸿一生,也从来没有怕过谁。再强的对手,他都敢挑战。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从不畏惧。</p>
特别是需要争取他的爱人时,他更加不会畏惧。</p>
哪里知道,雍王在习武上,精湛到了如此地步。</p>
章归鸿被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p>
雍王一剑刺进来,章归鸿当时心全部凉透了。他能感觉到,那剑刺得太深了,只怕已经伤了他的五脏六腑。</p>
“若是我熬过来了,咱们就成亲,不用再等明年了。”章归鸿声音虚弱不堪,“假如我没有熬过来,你......你不必为我伤怀。”</p>
顾怡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p>
“你这样说话,就是想逼死我.......”顾怡哭着道,“不能这样想。不过是受了点伤。当初你也受过伤的,不是过来了.......”</p>
就是因为受过伤,心里有了比较,章归鸿才敢肯定,自己只怕真的不行了。</p>
他也不想如此悲观。</p>
他看着顾怡的脸,遗憾少年相识,不能和她结连理,竟要拖累她为自己伤心。</p>
章归鸿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有很多妾室和儿子,他倒不觉得放不下家人。</p>
唯一难以割舍的,就是这个对他痴情多年、盼着和他白首偕老的顾怡了。</p>
这里,顾怡哭得可怜。</p>
外头的燕山,也彻底傻眼了。</p>
“伤了脾......”林翊和顾辰之都这样告诉燕山,“那一剑下去,就注定了.......及早安排后事啊,挨不过今晚了。”</p>
燕山脑海中一片空白。</p>
过去的四年,燕山也算从死人堆里滚过来的。一开始,他认识的将领逝去,他撕心裂肺的难受。后来,渐渐麻木了。</p>
直到今日,那种感觉又回来了。</p>
燕山没法子等着,等着看章归鸿死。</p>
他记得四年前自己对母亲说过,将来若是他做了家主,章归鸿就是他的总管事。那么,若是他做了国主,章归鸿就是人臣之首。</p>
燕山从未改初心。</p>
他猛然站起身,冲了出去。</p>
****</p>
他回了宫,找彦颖。</p>
彦颖和彦绍还住在宫里,他们的王府府邸尚未建好。</p>
彦颖正在院子里练剑。</p>
燕山冲上去,什么也不管,狠狠掴了彦颖两巴掌。</p>
彦颖被他打得懵了。</p>
满屋子的人都懵了。</p>
站在屋檐下的单薄纤弱身影,看到这一幕,她也懵了。</p>
顾瑾之今日无事,就四处走走,看看孩子们。燕山不在东宫,顾瑾之就到了彦颖这里。彦颖说要耍剑给顾瑾之看。</p>
顾瑾之就带着宫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彦颖练。</p>
这才刚刚开始,燕山就这样冲进来,不顾三七二十一,扇彦颖两巴掌。</p>
俗语说,打人不打脸......</p>
顾瑾之站起身子,她以为彦颖肯定要还手。</p>
他们兄弟定要厮打起来。</p>
不成想,彦颖只是怒目圆睁,手指紧紧攥住了剑柄,压抑着情绪之后,后退了两步,说:“你是我哥,我让你一回。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动手打我?”</p>
“你做了什么?”燕山眼眸通红,似暴怒的狮子,一把抓住了彦颖的衣领,“章归鸿,他快要死了!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你还问你做了什么!”</p>
顾瑾之就停住了脚步。</p>
彦颖无疑也愣了下。</p>
而后,他冷笑道:“他自己答应比剑的。我若是不伤他,他就要伤我。你没有看到他当时,跟疯了一样想杀我!”</p>
然后,他狠狠一推,将燕山推得向后仰到而去,“好,好!咱们兄弟之情,居然比不上外人。你这样不顾人伦,打我的脸,以后咱们就恩断义绝!”</p>
燕山被他摔倒了地上,额头鬓角都蹦出了青筋。</p>
兄弟俩像两只愤怒的狮子,恨不能撕碎了对方。</p>
“彦颖,燕山!”顾瑾之最终出声,喊了他们。</p>
*****</p>
顾瑾之的话,猛然将气氛凝固住。</p>
兄弟俩都愣在那里。</p>
他们争执的时候,一个没看到母亲,一个忘了母亲。直到此刻,两人才直到母亲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打成这样。</p>
母亲最害怕他们兄弟失和。</p>
顾瑾之从屋檐下,一步步走了出来。</p>
她的一条腿不便,走得非常慢,似慢慢一步步踏在彦颖和燕山心头。</p>
兄弟俩只感觉心口窒闷,透不过气来。</p>
特别是燕山,不敢在和顾瑾之对视。</p>
他挪开了眼睛。</p>
“疼吗?”燕山摔在地上的时候,面颊被石子磕破,血痕露了出来。</p>
燕山全身都绷得紧紧的。</p>
他连忙摇头。</p>
“你疼吗?”顾瑾之又问挨了两耳光的彦颖。</p>
彦颖也连忙摇头。</p>
他紧张看着顾瑾之,想要道歉。</p>
顾瑾之却转身,缓步往外走。</p>
她的声音透出浓浓的失望:“可是娘心疼.......”</p>
“母后!”</p>
“母后!”</p>
燕山和彦颖这才急忙上前,去搀扶顾瑾之。</p>
顾瑾之不理会,乘坐凤辇回了坤宁宫。</p>
这对兄弟也亦步亦趋跟着,到了坤宁宫。</p>
顾瑾之在大殿坐定,他们俩就跪在地上。</p>
大理石的地面泛出清亮的光,将他们俩的脸倒映出来。</p>
“燕山,你先说......”顾瑾之沉默坐了半晌,才开口道。她这个时候,心情已经缓和了几分。</p>
燕山就把章归鸿的事,一一说给了顾瑾之听。</p>
等燕山说完,顾瑾之让彦颖也说:“你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p>
“娘,我从小就和三表姐好,这个您和爹爹都知道!”彦颖急起来,就忘了现在改了称呼,依旧是从前的称呼,向母亲诉说委屈,“那个章归鸿,花言巧语哄骗三表姐,我和他理论,他却说我胡搅蛮缠。娘,比武也是他提出来的。您没看到他当时的模样,他想杀了我般。我若是不刺伤他,我就要被他刺死了。</p>
娘,刀剑无眼,儿子从来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取胜心强,差点伤了儿子,儿子也不会刺他一剑的。”</p>
然后,他开始解衣裳。</p>
夏衫单薄,他很快就脱了个赤膊给顾瑾之看。</p>
顾瑾之看到他的赤膊,一下子就捂住了唇,眼泪涌上了。</p>
彦颖小小年纪,身上新伤添旧伤,好几处的疤痕。有一条疤痕,狰狞恐怖。</p>
过去那四年的路,不止顾瑾之走得艰难。她和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们,个个都艰难。她的眼睛顿时就湿了,再也说不出半个字。</p>
“大哥你看看!”彦颖把伤疤给母亲看,又给大哥看,“我是从刀口滚过来的。若是我不反击,我就丢了命。他那么拼命要杀我,你都没有看到,反而怪我。要我说,他就是寻死。而你呢,你问过我经历什么,就上来打我?”</p>
燕山也噎住。</p>
他们的动静,最终惊动了再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朱仲钧。</p>
朱仲钧到了坤宁宫,两个儿子都骂了一顿。</p>
“胡闹!”朱仲钧对燕山和彦颖道,“仅此一次,若是再也下次,你们俩都跑不了。”</p>
然后对燕山道,“天快要黑了。你带着太医们,再去章家看看,务必保他一命;若是保不成......”</p>
若是保不成,你就陪他最后一程吧。</p>
朱仲钧这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荒凉,就没说。</p>
燕山却明白。</p>
他点点头,起身跟父母行礼,急匆匆走了,又去了章家。</p>
等燕山一走,朱仲钧骂彦颖骂得更加严厉。</p>
再三个儿子里,朱仲钧疼彦颖最甚,爱之深、责之切。</p>
“......若是章归鸿死了,你要落下什么名声?这才刚刚草建,我就早告诉过你,不可鲁莽,你从未将父皇的话,放在心上?”朱仲钧呵斥彦颖。</p>
彦颖也委屈。</p>
“父皇,您不知道章归鸿多嚣张!我去找他理论,让他别缠着三表姐,他居然说我才是不该纠缠的。况且,比武也是他提出来的。”彦颖道,“他那架势,就是要杀死我。”</p>
“你还敢顶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朱仲钧被彦颖顶撞得怒气更甚,“若是他死了,旁人岂能理会你的解释?这么一桩事,不仅仅毁了你的名声,也给你们兄弟之间添了裂痕。等父皇和你母后百年,你可怎么办!”</p>
彦颖不敢再顶嘴了。</p>
他委屈低垂了头。</p>
他很想说,若是有人觊觎母亲,你拼命不拼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