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娘亲的声音吗?</p>
记忆中娘亲温柔和善,就连下人不留神将她最喜爱的西洋美人镜打碎了,她也不曾发过脾气。</p>
可那咆哮的如同母狮子的声音,的确是娘亲的。</p>
云想容心下担忧,忙推开房门进屋去:“娘亲,您……”</p>
一个茶盏迎面飞来,云想容没躲开,正砸在她左侧的额头上。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退后两步跌坐在地,手中的托盘掉了,鸡汤也洒了。</p>
“卿卿!”看到地上的托盘和倾倒的碗,孙妈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奔到跟前一把将云想容抱起来。</p>
云想容额头上有一道嫣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孙妈妈吓的脸色发白:“快,快,云娘,快拿药,快!!”</p>
云娘也吓的不轻,手忙脚乱的去找药找棉布。</p>
孟氏呆呆的望着被孙妈妈抱在怀里,额头上的血湿了衣襟的女儿,手中刚才抄起准备要砸的烛台“咣当”一声落在木质地板上,燃剩了半截的红蜡烛滚到桌子下,蜡油也从倒落的烛台滴落在地。</p>
哽咽了一声,孟氏哭着跌跌撞撞的跑到孙妈妈身边,“卿卿,你没事吧,娘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p>
云想容这会已经缓过神来,张开双臂就要孟氏抱。</p>
孟氏忙接过她,坐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泪如泉涌,用帕子按着她流血的额头,哽咽着道:“好孩子,告诉娘头疼不疼,晕不晕?”</p>
“不疼,不晕。”</p>
云想容搂着孟氏的脖子,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娘亲果然如她了解的那样,表面坚强,内心脆弱。</p>
她受了委屈,寻不到发泄口,自己无法化解开,所以才关起房门来暴躁的发泄。</p>
这样的孟氏让她害怕。</p>
她见过这样的人。</p>
以前在恬王府,婆婆的陪房王兴珠家的就是这样。生了三个儿子都病死了。在人前,她就好像正常人一样,还常常帮婆婆拿主意,劝婆婆遇事想开。可她最后却投缳了。</p>
当时谁都想不到她会突然投缳,还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后来问起王兴珠,他才说了实话。其实王兴珠家的根本就无法释怀,她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遇到一丁点寻常的小事就暴躁发狂,还说到最后投缳了,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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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当时就觉得,王兴珠家的是自己想不开,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p>
而眼前的母亲,不就是王兴珠家的那样吗?</p>
她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父亲对他们不管不问的,母亲早就已经习惯、释怀了。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难受,也会被时间冲淡。可事实却是相反的。母亲还是很在意父亲,在那一声声“我恨你”背后,饱含的应该是很深的感情吧?</p>
她不懂,男女之情真的可以深到连伤害自己都不顾吗?</p>
如果她今日没有送鸡汤来,而是乖乖回卧房去睡了,东西厢房距离远,楼下沈四出门还没回来,是不是除了对母亲忠心耿耿的孙妈妈和云娘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她有狂暴的一面?</p>
更甚者,是不是只有母亲哪一日如王兴珠家的那样想不开做了傻事,别人才会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