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中,云想容垂首把玩着腕子上的翡翠镯子,心下十分的不安。</p>
沈奕昀如今有了功名,在不同从前了。他或许已经改变了主意,上一次说的那些或许已经不算数。她若说出来,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厚颜无耻?</p>
即便他说的那些仍旧算数,她的条件也的确苛刻。</p>
她对别人,尚且能做得出要求。唯独不忍心苛待沈奕昀,因为在她心中,他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可她走不出自己的梦魇,迈不出那一步。</p>
云想容十分的无助,她重生以来,是第一次以如此忐忑的心情面对沈奕昀。</p>
“六儿,你来了。”清越的男声突然传入耳中。云想容猛然抬头,只见身着淡青色半新不旧的细棉布道袍的俊俏少年笑吟吟的走向自己。</p>
月余没见,他长高了一些,身子也不再如受伤之时那般清瘦,如今健瘦颀长,充满了力量与活力,在看他面庞英俊依旧,笑容温和依旧,与她的真诚也依旧。云想容突然觉得害怕。</p>
她怕失去这个朋友,失去这温柔的笑容和难得的真诚。</p>
细数重活至今,她就只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与母亲尚且不能商议的事情也可以与他商议。她真怕迈出了这一步,他们以后连朋友都不是。</p>
若是那样,她都不如随便嫁给旁人,到底还能与沈奕昀保持朋友的关系,不会变的一无所有。</p>
即便她对外人表现的强悍,到底只是一个内心伤痕累累的女子。</p>
她的脸色很不好,双唇翕动,眼眸朦胧,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安静的坐在那里沉默的望着他。沈奕昀欢喜的情绪被担忧代替,在她身旁楠木官帽椅坐下,问:“六儿,发生何事?”</p>
云想容摆手挥退了英姿等人,前厅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p>
她看着沈奕昀的脸,蹙着眉,许久却说不出话来。</p>
沈奕昀知她有事,鼓励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事尽管开口,我定让你如意。”</p>
让她如意?恐怕他听了她的过分要求,会恨不能今生老死不相往来吧。</p>
云想容鼓足了勇气,“沈四,我有话想问你。”</p>
沈奕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温和从容的笑着:“好啊,你问。”</p>
“你,你上次说的……”云想容心下狂跳,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脸上也涨得通红,羽睫遮住了眼不敢看他,支吾着道:“要我,要我跟你,还,作数么。”说道最后,声音已细若蚊嘤。</p>
沈奕昀虽早猜到她会说什么,可当真听此话从她口中说出,仍旧欢喜的一时不知言语,看着她低垂的螓首、涨红的面庞,简直不敢相信他所期待的竟会成真!</p>
没听到他的回答,云想容觉得无地自容,婚事哪里有女子自己开口的。</p>
虽上一次沈奕昀的分析,他们若成婚不过是一场双赢的计划,并无爱情参入其中。她还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
头垂的更低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问问,如今你中了探花,也稳定下来了,至少短期内皇上不会将你如何,你暂时也不需要云家那样的岳家,我不过是……”</p>
“六儿,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欢喜了!”</p>
她的双肩被沈奕昀的大手握住,温暖隔着春衫传递过来,让云想容抬起了头。</p>
他的脸近在咫尺,竟是掩藏不住的欢喜。</p>
“我很欢喜。比中了探花还欢喜。”</p>
他的认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p>
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有可能会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拉开,云想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抽的干净,手脚也都冒了冷汗,可如今情势紧逼进退两难之下,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p>
“沈四,我有一个条件,若你觉得可以接受,我可以为你尽妻子的义务,扶持你,陪伴你,对你好,对你的家人好。”她避开了侍奉公婆这句话,因为他没有父母。</p>
因此云想容越发觉得,他若娶了她,她能为他做的已经够少了,她竟然还有其他要求,着实很过分。</p>
她的声音变的无力,已经没有了信心,“即便将来你有一日被皇帝定罪,我也愿意陪你黄泉路上作伴,掉了脑袋也在所不惜,因为你真正值得。只是,我能不能提个要求。”飞快的看他一眼,云想容惨白着脸道:“在未经我同意之时,我们能不能,不,不要圆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