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朦胧和青黛紫苏一边忙活一边观察包妈妈的时候,包妈妈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位主母和两个大丫头。她非常庆幸来的时候姿态就做的低,甚至为千里之外的太夫人庆幸,让太夫人忧心了二十年的大爷,娶的这位还真是不含糊。
包妈妈一家几代都是做下人的,尚京形形色色的主子见过的听过的不少了。光是看着大奶奶跟婢女说话做事,就能看出是位宽容的。
但是这五进的宅子,虽说奴仆少,但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管有人住的没人住的院子,都洒扫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该当值的个个都挺上心,不当值的也都本分的很,喝酒赌钱的俱都是没有的。也没见着大奶奶成日的叮嘱管束打骂下人,而包妈妈一双眼睛老辣的很,很容易就看得出这些为数不多的下人里,老手是少数,大多却还是生手。
要知道,一个大家子,忙有忙的好处,下人们贪的油水门路多。闲也有闲的门道,偷奸耍滑斗鸡摸狗的闲心最容易滋生。包妈妈心里已经给大奶奶贴上了个标签,管家定是一把好手。
十一月底的时候,郭大贵带着张登前和刘爱民,还有另一个老搭档常山,由前胡领着去了趟关外。去年的时候,要去贩羊只有周朦胧仗着周记的关系有通关文书,今年她都是戚大奶奶了,郭大贵几个出关自然不是难事,也不用劳动她了。
常山这一年,除了临了要出关,还是在周记铺子里做着原来的活计,其实周朦胧却是丝毫没放松对他的观察。一个人长本事并不稀奇,可若是这人有天得了主子的宽厚飞上天一回,就再也不知道下地该如何走路了,那周朦胧还真不屑用这么个人。常山的踏实劲儿她很满意,只是还没到她把人调出来用的时候。
郭大贵等人赶着羊往南边儿去了,前胡也去了趟乌云山给郭汪氏送信,让她放心。这是第二年,郭汪氏,连带刘爱民的寡妇老娘,都是尝过一回甜头的,除了门户上还是谨慎的很,心里头倒是比之头一年胆子要大多了。只听说张登前上回拿了钱,给了三两银子家里做了交待,也学聪明了其他的自己攒着,周朦胧听着这些闲话,心道不管是富是贫,还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前胡说小强上了一年学堂,懂事的很,天冷先生那里放了假,在家也不忘拿书复习,还教小玲认字。郭汪氏现在日子紧实多了,但还是往常的朴实样子,精打细算,也不放纵了一对小儿女的管教。虽然这个年末周朦胧没去乌云山走一遭,听了这些心里却是很欣慰。这家人,自己当初拉一把是对的。
这回郭大贵比去年多带了五十来头羊,虽然一路定然更是辛苦,但是走第二遭,几个汉子心里有了底儿,也有吃苦的准备,倒是不怕这额外多出来的负担。
前胡还说起那家叫三全的,说他们路过三全家,三全就领着女儿在外头等着了,那火柴棒似的小姑娘今年看起来身量长了,脸蛋儿虽然还是黑黑的,但是有肉多了。刘村长也再三帮忙说情,说这一年多来,三全再不打骂这闺女了,但凡父母有的吃的,到闺女嘴里绝对不少一口的,前胡说他收三全家羊之前还特地把那小姑娘叫一边儿去问话,还好三全不是作假。
周朦胧听了愕然,当时她看着三全打骂闺女心里来气,没想到时隔一年,这一家子竟然还有了变化。其实她也知道,放在更穷苦一些的地方,若是全家没个温饱,卖儿卖女的也不在少数。也好,那小姑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