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轻轻叹了口气,前世的苦辣辛酸,自己的执拗与偏激,如同花灯走马一样模糊而深刻地从脑中掠过,像是看了一场带着悲欢的戏,在台上的人哭得面目全非,台下的看客却还在不合时宜地拍手叫好。
显得异常难堪。
“阿妩!”行明压低声音,又略略佝了腰,边帮行昭理了理簪在发团上的流苏,边低低地说:“你一直盯着人家门廊看,这是什么道理。”
行昭回过神来,拿帕子捂着嘴笑笑,难得初春有这样好的阳光,行明站在逆光的地方,行昭一仰头,就能看到有几束澄澈的春光擦过少女的鬓间,将行明那身水红色蹙银丝高腰襦裙衬得极为鲜亮,笑着说。
“三姐今天真好看。”
行明难得的脸红了红,行昭便笑着去牵行明的手,姐妹俩小碎步跟上前头花厅里,正陪着平阳王妃说话的太夫人。
“...今儿个真是没想到您能来的,您身体可康健?”平阳王妃二十**的年岁,声音脆脆的,很会打扮,穿着一件真紫色的刻丝小袄,拿几颗莹润光亮的东珠做了扣子,下裳穿的是秋杏色的综裙,行走间能看到绣着双蝶飞的青碧色绣鞋。
太夫人笑意盈盈地答了:“托王妃关心,老婆子倒还能走能睡!”又客气道:“平阳王最是风雅不过,便是为了新酿的玉白露,老身也是要来的!”
平阳王妃十分愉悦地笑,又连声将行明与行昭唤过来,一人给了一个渔农樵耕的翡翠挂件,眼神在行明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多,却牵着行昭的手说话:“我们府上只有一个姑娘,一堆混小子。临安候家有儿女福气,既有几个十分出众的小郎君,又有温阳县主和三姑娘这样好的娘子!”
行明行昭蹲身谢礼,行昭下颌收得紧紧的,不敢看前世的嫡婆母。
“平宜有十四了吧?也不叫进来看看,我记得上回看见他时,还没齐我的肩膀呢。”太夫人记得平阳王妃只生了嫡长子,便十分关切地问:“听说平宜说亲了?说的是中山侯刘家的大娘子?”
平阳王妃笑着点点头,边说:“二皇子和六皇子过来了,在陪着呢。”话是笑着说的,眼头却闪过一丝郁色,这门亲事不功不过,中山侯刘家虽是勋贵却没实权,面子上好看罢了。王爷却还在叫她今日帮着给那庶子周平宁看看门路,这群小娘子家里头哪个不是权门煊赫,名门大家凭什么要配给你一个庶次子啊!
“世子还得唤我一声姑母!“二夫人笑着打岔,她也是出身中山侯刘家的。
“那过会儿就叫阿宜过来认亲。”平阳王妃瞧着十分好脾气地从善如流,刚说完话,又有人来通禀,说信中候夫人带着长女来了。
平阳王妃冲太夫人笑笑:“正好临安侯府和信中候府是至交!过会儿有人陪您说话了!”
太夫人忙摆手,直说:“您去忙您去忙!”
不一会儿平阳王妃便迎着闵夫人一家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杏眼桃腮,肤色白白的,身量娇小玲珑,逢人便是笑。
是闵寄柔,行昭看着她笑,前世里她与闵寄柔就像相互支撑的条蔓,一个所嫁非人,一个明明是正房,却变成了妾室,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平阳王妃陪着闵夫人说了几句话,又去前头迎人。
闵夫人瞧起来气色不太好,估摸着是因为闵寄方做出的那桩荒唐事,直扯着太夫人袖子道谢:“...若不是临安候果决心好,又写信来和我们侯爷说,那薄氏惯会‘擅言媚人’,又‘诡辩脸厚’,我们方哥儿才多大?否则怎么就被她骗去了呢...”
又同大夫人倒苦水:“方哥儿被侯爷拿牛皮鞭子抽得半死,叫他荒唐!都是做娘的,我既埋怪他,看着他哭又看他被抽得背都紫了,就像自己被打了似的,身上不疼,心里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