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姐儿牵着行昭走在前头,轻声缓语地和行昭说话,“...离得不太远,咱们几步路就到了。母亲喜欢梅树,但父亲嫌梅树的寓意不太好,所以啊我们府里头是东院种着桂花树,西院种着梅花树,一到七八月份东院就开始飘香,到了隆冬就该西院登场了。”
行昭仰着脸,认真地望着她,抿嘴笑着点头,做出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前世里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请安的。
平阳王府靠着骊山东边,靠山吃山,故而平阳王府的后院景色既有苍翠凝墨,也有碧波弯小径,还有珍禽异兽,是定京城里为人津津乐道的地方。
一行人走在抄手游廊里,拐了个弯儿就看到了正院后面的碧妍亭,有几从伸展出枝桠的墨梅树围在亭子四周,亭子后面的樟树林里有几只拖着尾巴的孔雀在闲庭信步,也能在枝叶繁茂间小觑到仙鹤素白的羽毛和挺直的细腿。
“亭子里备了雨前龙井!”善姐儿笑盈盈地招呼着小娘子们。
各家深闺娘子哪里这样近的见过活物,三两聚在一起,围着看孔雀和仙鹤。寄柔拉着行明往里走,说是要去细瞧墨梅的花样儿,行昭百无聊赖,到底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娘子,闲不住更没兴趣去瞧稀奇。
善姐儿笑着问行昭:“贺四姑娘要不要也进去瞧瞧?阿金总能逗得孔雀开屏。”
行昭点点头,总不好生硬地拂去主人家的好意。
善姐儿一笑,佝了身子便牵着行昭往里走,软底鞋踩在凹凸有致的小石子路上,有些膈脚,行昭便小心翼翼地轻提裙裾,一一避开凸起的小石子儿。
善姐儿看在眼里,心头暗笑,这小娇娇一样的娘子,竟然入了二皇子的眼,费尽心力地让自己将她给单独带出来。贺四娘这才八岁,二皇子却已经有十四岁了,不过张阁老新娶的美娇娘比他整整小十二岁...
行昭走得认真,再一抬头的时候,前方石凳前就多了个穿着石青色杭绸直缀的少年郎。
“二皇子!”行昭惊呼出声。
二皇子赶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又拿眼四处望了望,见没人了这才笑嘻嘻地往前走,半蹲了身子,斜挑眉,压低了声音:“嘘——别叫!我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见行昭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好笑,又想起来压在心头多日的事情,凑拢过去问:“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个事!”
行昭愕然,二皇子问她事儿?他能问她什么事儿!
“就是那天,那个郑家的最后怎么样了?”二皇子神情十分雀跃,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二皇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和故作深沉的嗓音,让行昭登时像被木棍敲了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行昭感到自己的面容应该已经有些扭曲了。
不是只有世间的女人们才好口舌吗!怎么现在的小郎君也有了这个习性!
“您大费周章又声东击西地将臣女叫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行昭心里腹诽,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倾,想离二皇子远远的,当今圣上是个严肃端方的人,方皇后是个冷静自持的人,连王嫔看上去都是个极为机灵知礼之人,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二皇子呢...
二皇子满脸期待地点点头,口里催促着行昭:“你快说吧!你说完,我还要去前院呢!”
行昭咂了咂舌,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开口道:“薄娘子肯定怀的不是哥哥的孩子...至于是谁的,我们家也不知道,父亲将哥哥房里的贴身小厮因渎职将哥哥的饰物流传出去,被赶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