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道:“大家看,江北只有两个渡口适合登陆包抄,一个是咱们官渡口,另一个是上游巫县口。眼下正是盛夏,江水猛涨,东吴水军虽然厉害,但又是逆水,又想快,其浆手,纤夫,必然极耗体力,等到了官渡口,已连续航行将近三百里,人们早累的精疲力竭。而到下一站巫县口,还有两百多里,以一般军士的体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默道:“没错。”
老穆在刘璋父子时代,曾是甘宁锦帆贼中的一员,横行于巴郡江州至三峡一带江面,经验极为丰富。
故大家都对老穆的建议表示认可。
一伍长问:“那如果吴军从我们官渡口强行登陆,我们该如何抵挡?我们只有几十个老弱而已。”
老穆道:“如果吴军要强行登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肯定远远不够。”
周默道:“我们不能跟他们正面冲突,我们的唯一优势,是提前知道他们会来。”
“如果效仿张翼德将军当年在当阳据水断桥故事,作疑兵之计,让吴军以为我们有大军埋伏于此,以吓退之,大家觉得是否可行?“
老穆思索良久,道:“难。吴军刚打了大胜仗,士气高的很,又不是那什么惊弓之鸟,稍微吓唬两下就会撤回去?况且就我们这几十个人,如何能假装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也没有提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已经夜深,于是大家暂且休息,准备第二天再作讨论。
出了营房,周默一个人走上码头,迎着江风,继续思索着破敌之策。此时东南风已起,森林随风摆动,沙沙作响,而远近的山上,猿啼声此起彼伏。
周默突然一拍大腿,计上心头,大笑道:“有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去找老穆。
……
隔日上午,江东,陆逊大营。
烧了整整一天的猇亭大火已经逐渐熄灭。吴军各部将领的战报陆续送到陆逊手上。
不出意外,各营都斩获颇丰,缴获俘虏、军粮、物资无数,斩杀冯习、张南、沙摩柯等蜀军大将,以及校尉、曲长、屯将无数。
只是依旧没有看到刘备的身影。
陆议端坐中军帐,面色凝重。没有刘备的下落,即便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似乎也并不能让他感到兴奋。
“刘备半生征战,败多胜少,却总是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在这一点上,怕是放眼当今天下,也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这一次,他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良久,陆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马上开始下达下一步军令:
“命朱然、韩当部取涿乡,潘璋、徐盛部取秭归。”
“命鲜于丹、宋谦部封锁江水各关隘渡口。”
“有我东吴水军之威慑,刘备必不敢走水路归蜀,而会改走江北山路,命李异、刘阿部,即刻绕道北上,沿江北山路深入蜀地,轻兵全速追击,若遇零散蜀军,可以放过,目标只有一个——刘备!”
“命孙桓部率本部水军在西陵峡口待命,一旦我军拿下秭归,便以最快的速度溯江而上,深入巫峡腹地,伺机寻渡口强行登陆,绕道江北小路设伏,若遇零散蜀军逃兵,可以放过,目标也只有一个——刘备!”
各营虽未在战场上发回有关刘备的报告,但陆议却凭借卓绝的战略眼光,迅速判断出了刘备的逃跑路线。
即先从山中小路退往涿乡,然后回秭归,再沿着江北山路,一路西逃,回到鱼复。
陆逊的战略,是要先以鲸吞之势,截断蜀军退路,分割包围,吃掉最多的蜀军,铲除刘备的羽翼。
再孤军深入,轻兵速进,在刘备逃命的必经之路上前后夹击,拿下刘备。
所选将领,也是再三斟酌。
陆路的李异,曾是刘璋部将,虽统军能力一般,却是吴军中唯一一位熟悉本地地形的将领。
水路的孙桓,年轻刚猛,又是孙家宗室子弟,极擅水军。
之前孙桓被刘备压在夷道猛攻数月,艰难固守,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恨刘备咬牙切齿。派他从水路追击,再合适不过。
一副将问道:“大都督,江北的黄权该如何应对?能打仗的将领都派出去了,中军空虚,黄权所督,亦有近万兵马。若此时来攻,该如何是好?”
陆议笑道:“黄权素性谨慎,若闻其主败绩,归蜀之路截断,进退失据,军中人心惶惶,怎敢来攻我?我料黄权必固守观望,坐以待毙耳。”
“大都督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