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换将

人杰等人回到总部大厅，刚将刘三安顿好。就见两名寨兵使竹筐抬着个人，进入房中放下。竹筐里的那人，满身泥土，低着头，双手捂着脸。秦伯召手里拿根竹枝，紧跟在后。

人杰问道：“这人怎么回事？”秦伯召道：“盟主，这家伙不是人，是条疯狗，送来交给你处置。”人杰道：“对付疯狗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乱棍打死，火焚其尸。”

秦伯召道声：“得令。”飞起一脚，将竹筐踢翻在地，手里竹枝呼呼风响，抽得竹筐里那人，遍地乱滚，口中不住哀求道：“盟主饶命！盟主饶命！”双手仍然紧紧捂住脸面。

人杰道：“你到底是谁？把手拿开！”那人不得已松开手，道：“小人，小人是屠大为。盟主饶命！”

人杰道：“我想起了，你就是那个蒙面人！逃跑时，被我点断了左腿三阴经，一直捂着脸不肯松手。原来是屠大为你这个叛徒！”

大厅里，众人闻声一起赶过来，齐声痛骂。佳眉拿过秦伯召手里竹枝，边抽边喝问，道：“你这畜牲，还算是人吗？我摩天寨哪点对你不起？你竟叛变投敌，引来清兵毁我山寨，杀我弟兄，几千人为之丧命……”

人杰道：“屠大为，几个月前你从湖心岛逃走，叛变投敌后，干了多少坏事？这次更引来清兵，毁我摩天寨，又是为什么？”

屠大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小人罪该万死。当初，不该和马寡妇搅上，听信那女人的鬼话，说反对朝廷会被杀头，不如投靠胡阿多，供出摩天寨的秘密，换取大笔赏银，然后和她远走高飞……炮轰军营的当夜，天亮时，小人**道自解。趁无人看守之机，逃出湖心岛。几天后去找马寡妇，才知她已葬身在那夜的炮火中。小人，小人由此便仇恨盟主。后来就投靠了胡大人，不不，是坏蛋胡阿多。”

人杰道：“我们炮轰军营后，没过几天，胡阿多、铁铸城、叶里萨哈三人不是被抓起来押解进京了吗？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屠大为道：“小人，接着说。胡阿多他们被押解进京后，小人当时报仇无望，又怕遇见摩天寨的人，于是就远走江苏，在南京城里鬼混。一月后，在街头无意中碰见铁铸城，从他口中得知，胡阿多已被清廷任命为两江总督。于是，小人就投了胡阿多。供出了摩天寨的秘密。胡阿多当时就赏小人黄金千两，封我为千总。命小人在江湖上，招降纳叛，收罗流氓无赖，亡命之徒，组成一支卫队。随总督特使铁铸城来合肥，抓捕了薛霸及他手下的捕快，以及四海饭庄的狄成，孙跃、柴彪、焦宏等人。

后来又在摩天寨至省城的路上，沿途设下埋伏，抓住了灵宝和尚师徒。”屠大为言至此处，四周众人已是怒火冲天，人人喊杀。

人杰挥手止住众人，冷冷问道：“屠大为，那些混进摩天寨的奸细，也是你派的吗？”

屠大为摇头，道：“不是，他们是铁鹰队派的。”人杰道：“铁鹰队是什么来头？”

屠大为道：“铁鹰队来至西北贺兰山铁家堡。队长就是铁铸城的大哥铁靖边。铁鹰队共一百五十人。成员都是铁家的亲属、家将或者弟子，人人武功高强。一年四季全身着黑。”

人杰道：“清兵此次进攻摩天寨，共有多少人马？”屠大为道：“共大军五万，由左宗琦为主帅，铁铸城任监军。铁靖边为敢死队长，本人为副队长，在前面带路。”

屠大为开始还怕得要命，痛哭哀求；越往后讲胆气越壮；言到此处，脸上竟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众人看在眼里，气愤不已，纷纷责骂。

曹飞不知几时到的，见状怒不可抑，拔刀在手，道：“王八蛋，恬不知耻！卖友投敌，还得意吗？再敢如此，老子马上劈了你！”

不料，屠大为非但不怕，反而出语相讥，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刘三那小子弄鬼，装成清兵混进队伍，救醒被我打昏的曹祥，让他炸毁了地道。我两万人马，上下合围，你们早成了屠某刀下之鬼，笼中之囚。”

曹飞咬牙切齿，道：“狗贼，且看谁是刀下之鬼？”刀光一闪，将叛徒斩为两断。

傍晚。清理战场等事完毕，摩天寨群雄齐聚总部大厅，对此次战争进行总结。

侵入摩天寨的六千清兵，百名铁鹰敢死队、以及混进寨中的四百名奸细，除俘虏铁靖边，金夷等六十多人外，其余的全部被消灭。

摩天寨亦损失惨重：寨兵死亡近三千人，伤八百余人。头领中，费通、曹祥、宗方、尚元武、沙无量、龙友三及南粤圣母的两位女弟子战死。彭环、熊万里、鱼得水、邓伯雄、刘三、徐超身负重伤。

当夜大火系奸细所放，计烧毁了宴会的席蓬大部，来宾楼房屋十余间，总部柴房两间。

众人报告完毕，人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玄理师叔，悟深师兄：此次少林、武当等六大门派，不是都派了代表来吗？怎么只来时见了一面，以后一直没见他们？”

玄理起身答道：“武当派来的是我太师傅，今年八十三岁了，行动不便，一直住在来宾楼里。”悟深道：“少林派来的，是我师叔祖，也是八十多岁了。来后和其他几位代表，住在一起，我这两日不空，没去看他，也不知怎么了。”

闻仲道：“几位代表来时，是我接待的。个个都老态龙钟，也不知怎么回事？年轻的不来。全派些老人出面。”

齐横道：“昨晚，六个人都来参加了婚礼，因为年纪大了，全都吃素，我将他们安排在来宾席最后面。桌子被棵大树遮住，盟主敬酒时没有看见他们，也没过去敬酒。”

仇无牙道：“清晨清兵攻进寨中时，我看见他们六个人都手持兵器，正与几个寨兵厮杀，后来便不见踪影了。我赶去支援，却发现那几个寨兵毫发无伤。感觉奇怪，便记下了几名寨兵的姓名，全在这张纸上，随时可以作证。”说着，拿出张纸条高举过头。

人杰道：“这是怎回事？我也糊涂了，走！一起去看看。”众人闻声而动，一齐赶至代表们所居门前。呼之不应，推门看去，见满屋鲜血，六位老者全被杀死在房中。

众人皆惊，想进屋看个究竟。齐横伸手拦住，道：“人命关天，此事必须弄清楚，才能给六大门派一个交待。人进去多了，现场遭到破坏，不利于破案。”众人齐道有理，于是推选人杰和胡光斗、佳眉三人，入室勘验。

六位老人五男一女，分居三室。左边是峨眉老尼；右边是少林和尚；中间大屋住着武当、华山、崆峒、点苍四派的老道。

三间房屋内，墙壁、地面、床上到处是血。

六位老人的死状惨不忍睹：有的开膛破肚，有的乱刀分尸，有的掉了半个脑袋……死因奇怪已极：和尚的刀砍进了道人的身体；道人的剑剌入了尼姑的腹内；尼姑一手抓碎了道人的头，另一手上的刀还陷在和尚肉里。

人杰等三人进屋，逐室看过，百思不解。

佳眉见人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拿他开心，凑近耳边道：“大侠向来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对破解此案，定已胸有成竹。可否指教小女子一二，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人杰苦笑，道：“哪来的胸有成竹？我如今是满脑子糨糊。这六个人你杀我，我杀他，他又杀你，而且出手凶狠，残暴已极，简直就是一群疯子。谁知道是怎么样回事？”

胡光斗拖开一位老道的尸体，弯腰拾起个浸透鲜血的信封。抽出信笺看过，递与人杰道：“我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死者们知道。答案就在里面，你看吧。”言罢，连声叹息。

人杰看过信后，嘴里默默无言，眼中却泪水长淌，浑身抖动不已。佳眉大惊，道：“信上写的什么？让你如此伤心，拿给我看。”

人杰摇头道：“你看了更难受，还是我讲给你听吧。这六人自相残杀，全是事先商量好的，彼此都同意，并在这信上画押签字。”

佳眉惊道：“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真的疯了么？”人杰道：“他们每个人的头脑都清醒，这样做，是被逼无奈。”

佳眉道：“谁在逼他们？”人杰道：“当然是胡阿多之流。一个月之前，六大门派都收到了军机处的谕旨，严令他们配合清兵行动，派人参加围攻摩天寨的战役。

否则，朝廷将取缔六大门派，发大军围剿。六大门派联合行动，软磨硬抗，最后和清廷达成协议，派出德高望重之长辈，来摩天寨劝降。

六位代表进寨后，始终保持中立。为本派的存亡考虑，在此次战斗中，虽曾与几位寨兵作战，只是装模做样。

及至清兵战败，六位老人都替我们高兴。为了骗得清廷相信，让本门派不至招受灭顶之灾。他们决定自杀，并要求我们将尸体转交清廷，且说明，他们是在劝降时，死在我们刀下。

考虑到我们下不了手，他们采取这种相互残杀的方式死去。”

人杰深怕佳眉听了激动，字斟句酌，不带一点感**彩，将信上内容述出。

不料佳眉听完，仍然激动不已，大声道：“为了本派能逃过清兵的屠刀，不惜自己惨死，杀身成仁，值得钦佩；互残肢体，死得惨不忍睹，我摩天寨也不怕背这个恶名。但这样做管用吗？我不相信，舍此就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