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曲如烟,万缕苦恨(2 / 2)

刈鹿刀 张木凌寒 11972 字 2019-08-23

飞走之时,他惊讶的发现,绝壁之上,每隔十余丈的地方,石壁上便有一个落脚凹陷,似乎人为所致。

他心中对此是颇为不解,关前辈轻功不凡,自是用不着这些落脚之地,莫非还有人知晓这一处登山捷径么?这山中所居不过关行云、樊篱生、曲如烟、花枝以及那位自己未曾得见的哑婆婆,莫非是他们之中的什么人么?

他转念想道:“或许是那小鬟花枝,听说她练习轻功登云梯时并不用心,但她生性贪玩,每次下山都要跟随,而这上山下山,并非易事,她聪敏过人,必定会想出如此有趣的方法来。若真的是她,我倒要好好感谢她。”

他足下一点一触,兔起鹘落,只闻山风呼呼。

此刻雨势已收,云破月出,月华如水,繁星点缀,洒落一地的清辉。

群莽远山,时隐时现,湿润的的空气,随夜风涌动,草木芳香,拂面吹来,此番景致,倒也罕见。

飞掠一阵,距那山顶不过十余丈时,霍东灵左脚轻点,身形直往上拨,冲天而起。

只闻一片衣袂飘飘之声,只见霍东灵稳稳的落在山顶一块巨石之上。

此时,风吹衣袂,飘扬飞舞,霍东灵伫立在夜风之中,卓然独立,宛似世外之人。

霍东灵摸摸衣襟,药与玉钗俱在,轻舒一口气,突又身形一闪,自那方巨石之上拔起丈余,往那小屋方向落去。

霍东灵落在小屋前不远处,只闻一阵浓烈的药香飘来。

他高声呼道:“如烟姑娘,花枝姑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突地“咯吱”一声,门推开了,一张明艳照人又带几分清秀的脸露了出来,那人正是曲如烟,但见她嫣然一笑,道:“霍公子,你回来了。”语音清越动人,闻之,有如仙乐一般。

霍东灵忙将药材与玉钗取出,递到她的面前,道:“如烟姑娘,这是你们落在洞穴之中的药材与玉钗!”

曲如烟伸出纤纤玉手,将之接在手中,眼眉含笑,道:“霍公子,幸苦了。”声音轻灵柔细,

直入人内心深处。

她目光一扫,落在霍东灵被雨水淋湿的衣上,微一蹙眉,道:“哎呀,你的衣服淋湿了!”

霍东灵淡然一笑,道:“没事,如烟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说完,举步往屋内走去。

霍东灵刚行不过三步,便听曲如烟柔声道:“公子,请留步!”

霍东灵足下一顿,旋身道:“如烟姑娘,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情吗?”

曲如烟梨涡浅现,微笑道:“霍公子,我现在要去给哑婆婆送药,外边风大,你能帮我提着灯笼么。”

霍东灵一听此话,暗自忖道:“莫非这哑婆婆不是住在此处么?难怪我初来之时未曾见到她。”

既然曲如烟如此说道,霍东灵岂有拒绝之理,他忙道:“好啊,既是如烟姑娘所托,在下乐意得很。”

曲如烟笑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霍东灵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曲如烟轻声道:“公子请随我来。”话音一落,腰身一拧,便转身往屋内款款而去。

霍东灵随着曲如烟走到屋内,曲如烟取了一个瓷碗,将已经熬好的汤药自药罐倒出,端在手中。

霍东灵点了一个灯笼,提在手中,随着曲如烟而去。

曲如烟领着霍东灵出了前门,绕到屋后,那是一片生长极其茂盛的竹林,万株茂竹,夜风吹竹,竹涛千层,波澜壮阔,令人豪情顿生。

曲如烟往那竹林深处行去,霍东灵目光四下扫视,却也是一言不发,默然跟在身后,提灯照明。

两人匆匆而行,愈往竹林深处,竹林愈密,光线愈暗,突见一眼碧潭,绕过碧潭,即见几间竹屋,淡隐于浓林茂竹之中。

曲如烟扬指指着那竹屋,道:“那里便是了。”

霍东灵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却充满疑惑,暗道:“此处可真是隐蔽啊!若非久居此山中之人,欲要寻到这竹屋,绝非易事!这哑婆婆为何不与如烟姑娘几人一柄居住在外面的屋子里,而是要蛰伏于此幽林之中?莫非这其间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即使心中疑点重重,不便相问,霍东灵只得将这些疑问俱埋藏于心间,等待时间去发掘。

两人已然来到竹屋前,曲如烟娇唤道:“哑婆婆,哑婆婆!”

她话音落下,那竹屋却寂静无声,她自叹道:“或许,她是睡着了吧。”

曲如烟又缓缓移出两步,走到门前,正欲叩门,忽听屋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出,她忙道:“哑婆婆,哑婆婆,快开门,我给你送药来了。”

霍东灵站在身后,惊奇地望着周边环境,未发一言。

忽听屋内一个传来一阵咚咚响声,那似乎翻身起床的声音,那节奏极慢,而咳嗽声始终未曾停止。

响声落下,只见那屋内的灯火突地一亮,继而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那哑婆婆起身了。

两人一前一后,立在门外,霍东灵手提灯笼,站在曲如烟身后,透过微弱的光亮,往她面上望去。

灯火掩映之下,丝一般的秀发落了满颊,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庞,在银色的月色灯芒的交相辉映之下,愈发迷人。

突地“咯吱”一声,忽见灯光一闪,门前,现出一个老妇,形容枯槁,满脸病容,若非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直象个孩童般,身高还不满四尺。

老妇人掌着灯蹒跚行来,到了近前,才看出她不是矮小,而是伛偻着背,但她两腿两臂,细得却似皮包骨头。

陡见如此怪人,霍东灵心头大骇,心生惧意,却又便表露,只等站立一旁,却见那曲如烟丝毫无惧,她左掌端着药碗,右手去扶那老妇,甚是亲近。

那老妇人见曲如烟前来,面上一喜,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目光又瞥见曲如烟身后的霍东灵,神情之中,充满警惕与不安。

曲如烟忙道:“哑婆婆,没事,他是好人,你不要害怕!”

听得曲如烟如此一说,那老妇人的情绪稍稍稳定,

两人迈步入内,曲如烟将她扶坐在床上,霍东灵将灯笼轻放,在床前一凳落坐。

室中灯火辉煌,但见曲如烟端起药碗,递送至那哑婆婆面前,那哑婆婆接过药碗,缓缓喝了起来。

曲如烟神情专注,心思皆在哑婆婆一人身上,灯光映衬之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好半晌,她不言不语,凝眸注视这哑婆婆,待那哑婆婆将汤药饮尽,她回头与霍东灵目光相触,脸上泛起一片绯红。

曲如烟接过药碗,温柔一笑,道:“时候不早了,哑婆婆,你早些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一听此话,那哑婆婆啊了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抓着曲如烟的手掌,始终没有松开,那曲如烟笑道:“哑婆婆,你是舍不得我么?”

那哑婆婆道轻轻点首,曲如烟心中顿觉暖流浮动,道:“你放心,我明日一定看陪你,给你准备一些好吃的。”

听了此话,那哑婆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曲如烟的手臂,曲如烟道:“来,哑婆婆,我扶你去休息。”说完,扶着她躺下。

此刻霍东灵亦霍然起身,取了灯笼,在一旁等候。

曲如烟为哑婆婆将被褥覆上,端起药碗,将门窗掩闭,与霍东灵一道出屋去了。

两人出得屋来,但见残月如钩,昏星似灯,夜风吹竹,瑟瑟作响,竟比来时多了几分悲凉的意味。

霍东灵提灯在曲如烟身后走着,忽听那曲如烟轻轻一叹,道:“哑婆婆真可怜!”

霍东灵忍不住问道:“她的家人亲人又在何方呢?”

曲如烟道:“我也不知道,三年前,关前辈与樊大哥将她带来这里,当时她昏迷不行,浑身是血,听说她是中了一种什么奇毒,那**乃是西蜀唐门炼制的奇毒,但凡中毒者皆会缩骨化肤,身体萎缩,最终丧命,我见她可怜,便将她安置在这竹屋之中,我自幼读了一些医书,知晓一些病理药理,并尝试着给她解毒,经过一番努力,她的性命虽然无忧,却不能开口说话,身体也萎缩得厉害。”

听罢曲如烟悲伤的讲叙,霍东灵心中亦是泛起一丝凄楚,他自幼常伴父母左右,少不更事,并不知与家人离散之苦,然而数日来的变故,已使他渐渐体味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是以此时他听闻哑婆婆身上的不幸遭遇,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怜悯。

他举头望了一眼空中孤月,深长忧伤地一叹,道:“想不到她老人家竟有如此悲惨的经历!”他微微一顿,突地心生一惑,又道:“难道说那下毒之人,是西蜀唐门中人?”

曲如烟摇首道:“不知道,世间之事,奇诡多变,不能只视其表面,否则极易受蒙蔽。虽说那**乃是西蜀唐门所制,但却不一定是西蜀唐门中人所施。”

霍东灵略一沉思,道:“难道关前辈与樊大哥也不知道施毒的究竟是何人吗?”

曲如烟道:“或许,他们知道吧,但是他二人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微一停顿,又道:“他们不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霍公子,我们快些走吧。”说完,便快步往前方走去。

霍东灵提着灯笼,紧随其后而行,一团火光往竹林外飞速移去。

两人奔出竹林,互相作别,各自回屋去了。

此刻,月明星稀,夜风吹竹,世间万物,皆在轻微摇曳之中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