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虽然保住了命，可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了，也不能用嘴吃饭，只能弄根管子鼻饲。”

叶明瞻头皮发麻。

“她爹气疯了，非要枪毙靳风，还上蹿下跳到处告状，要撤销我们这个分会。”宫岳的表情像喝了一大碗黄莲汤。

“这事怎么解决的？”叶明瞻问。

“还能怎么解决？那女人自己给靳风做的正子造影，正好证明靳风是个十足的精神病。靳风的大脑额眶部皮质和杏仁核周围就是一片阴影，功能几乎等于零。疯子杀人不犯法。那个一心给女儿报仇的老头儿再火大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幸好。不过……”对宫岳来说，靳风的精神病是救命稻草，他和研究会都不会被靳风的所作所为带累。可那女博士怎么办？她往后的人生怎么过啊！

“虽说是这样，可我们也不得不做做样子，把靳风从地下资料库弄到我办公室审了一通。也就是因为这破事，靳风知道了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叶明瞻莫名其妙。

“我们审了他三天三夜，他一句话没说，就盯着《傲雪图》看。我不是把它挂在办公室墙上吗？”

《傲雪图》是叶明瞻送给宫岳的生日礼物，上面画着昆明西郊邛竹寺里那株千年古梅。宫岳特别喜欢那棵梅树，说它遗世独立，像个隐居山林的高士。所以前年他过生日，叶明瞻就画了《傲雪图》送给他。

“靳风干嘛盯着《傲雪图》？”叶明瞻问。

“他不光盯着看，还让我把画给他。”宫岳说。

“你没给吧？”

“他答应给棋部那些新招募的菜鸟上课，每周两节。”

“你就给啦？”

“他还答应给其中几个比较拔尖的单独下指导棋。”

“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明瞻，你不知道让他给那些新手上节课、下盘指导棋有多难。这家伙干什么都要谈条件，他喘口气都得从我这儿弄点东西，不然他就不喘。”

“不喘让他憋死好了！你怎么能把我的画给个疯子？”

“他脑子是有毛病，不过，研究会琴、棋、书、画四个部所有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顶用。”

“你手下那百十来号人听见这话得统统买块豆腐撞死！”叶明瞻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不就会画两笔，刻个恶作剧印章吗？”

“画画、刻章只是他打发无聊的玩意儿，他最厉害的是下围棋。”宫岳说。

“就算他比职业九段还厉害好了。难道他还能靠下几盘围棋拯救几百万人？”叶明瞻说说都觉得好笑。

“实际上我只需要他去下一盘棋。”

叶明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舅你真是急糊涂了。”

“我没糊涂，也没开玩笑，事情火烧眉毛了，不然我不会叫你来。”

“那……”叶明瞻怔怔的，靳风真的能靠下围棋救几百万人的性命？

宫岳把桌子左边那台电脑的显示屏转向这边，“明瞻，我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女博士，她自作自受。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在白白送命。”

叶明瞻看着显示屏，上面没有人，只是张标着等高线的地图。地图上有些红色和绿色的亮点。亮点上有数字编号。红的将近三十个，绿的只有两个。“这些亮点和数字代表什么？”

“这是我派去执行任务的人身上的追踪器发回来的信号。”宫岳说，“数字是他们的编号。红的说明人已经死了，绿的还活着。”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你们这个任务到底是干什么？而且你已经派人去了，为什么还要靳风？”

“来这儿五天，这是我派的第三拨人。前两拨都死光了。这第三拨……你看见了，只剩46号和38号还活着。他们现在连任务地点都还没赶到，才走了一半路。就算他们能按时赶到地方，也未必能完成任务，只有靳风……”

“小舅，我看这些编号最大到‘55’。也就是说，你已经派了五十五个人出去？”

“嗯。”

“他们都是研究会的人？”

“棋部的十三个职业九段，还有别的部门的人。”

原来地震救援还真的跟围棋有关系！

“行了，明瞻，关于靳风和这次任务，你知道的应该够用了。”宫岳说，“你跟靳风谈的时候要抓紧时间，越早说服他，第四拨人就能越早出发。明晚11点47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能按时赶到那里就完蛋了。”

“你会被问责吗，小舅？”

“问责？”宫岳自嘲地笑笑，“我说完蛋的意思是会死几百万人。倒霉点，死上千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叶明瞻张口结舌，愣愣地看了宫岳半分钟，然后端起变温的茶水一口喝干。他拎着背包站起来，“小舅，那个冷血精神病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