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季水间通道口下方的石雕玉露蟾嘴里喷出的水柱,仍旧像四根斜梁一样架在分水台上空。
透过分水台正中原本嵌着大石墩的方洞,可以看到四根水柱的交接点依然像个微型太阳,散发出刺目的白光。
玉露蟾继续飞快地往上蹦,边蹦边不停把挂满管道内壁的秉烛果撸进嘴里。
秉烛果的果肉被它黑绿色的尖牙绞碎时,橘红色的果汁总是像花洒里的水一样从它嘴边喷溅出来。
它心满意足地吧唧着大嘴,蹦到离分水台七八米的地方时,身子突然一顿,扭头斜着朝分水台扑了过去。
玉露蟾一在分水台上“着陆”,叶明瞻就把靳风的手扯到琴上,“快快快!”
“快什么?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呢。”靳风笑着拨动了紫色的冬弦。
四平八稳趴在分水台一角的玉露蟾立刻叫了一声。
这声叫得柔和圆润,静如空山,深似古井。刹那间,仿佛世上所有的空灵、悠远都汇聚到一起,一股脑儿灌进这巨石管道里。
叫完,玉露蟾往前一蹦,正落在原本大石墩所在的方洞上。
靳风垂下眼睛,头微微侧向右边,指头在琴弦上弹拨起来。
玉露蟾鼓腹、收腹,震颤下颌,让靳风弹出的动人琴曲水一样从自己大嘴里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它四条粗壮的腿,踩住了方洞的四个角。
看看靳风垂目凝神的侧脸,又瞧瞧他血糊斯啦的右手背,叶明瞻心里火烧火燎。
第五招节奏快得像抽羊角风,他右手五个指头,不管伸哪个去拨弦,都会把伤口撕得更开!
“第五招怎么要弹这么久?这什么曲子?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速度快得像打摆子!这哪个王八蛋编的?他直接去玩儿重金属得了,何必搞古乐?简直是杀生害命!”叶明瞻越说火越大,一拳砸在玉露蟾的“橡胶地垫”上。
靳风说:“你能闭着嘴,别再视奸我的手吗?我指头都快被你看僵了。”
胡说八道,他指头灵活得很!
他巴掌上长的这十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指头,是十个杂技女演员,在琴弦上弯曲、翻折、左右摇、前后摆、上下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跟精通柔术的女杂技演员的柳腰一样灵活、柔韧。不然也不会把手背上那道天杀的伤口越扯越大!
叶明瞻暗骂一句,抱起胳膊,闭上眼睛。
“这就对了,好曲子得闭着眼睛欣赏。”靳风说。
闭上眼睛听,这漫溢了整个巨石管道的琴音是更激越、更动人心魄了。可……
只听了十秒,叶明瞻忍不住又睁开眼睛看向靳风的手背。
这家伙巴掌上那十个“女杂技演员”再辗转腾挪一会儿,他手背上这口子该裂到手心里去了。
“靳组长,还要多久才完?这怎么比法国意识流小说还长、还烦人啊!”
“那也没你烦人。”靳风沉着脸,指头继续在弦上飞快地移动着。
玉露蟾连声叫着,越蹦越高。
他们坐在它背上,比骑疯马颠得还厉害。
叶明瞻忍无可忍,噌一下站起来,“第五招有完没完?你是要把这丑八怪弹上天去啊!”
“明瞻……”靳风一脸无奈,随即又笑了,“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