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记得前些日子朱仲钧还在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果然，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p>

腊月二十三祭灶，一家人去老宅那边。</p>

朱仲钧非要去。</p>

他不想一个人过小年。</p>

一个人过年的日子太久了，能耍赖他就耍赖……</p>

顾延臻有点犹豫，总觉得太不合情理了。</p>

大哥会不会骂他们没规矩？</p>

宋盼儿也不知该怎么办。</p>

过年是一家人团聚的，特别是今日要祭灶，朱仲钧搀和在里头，总不太好。他又不是上门女婿……</p>

朱仲钧见宋盼儿和顾延臻犹豫，就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不停给她使眼色。</p>

顾瑾之就对父母道：“让王爷跟着咱们去吧？”</p>

顾延臻和宋盼儿交换了个眼神，最终答应了。</p>

大伯顾延韬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欣喜不已，将庐阳王奉为上宾。</p>

顾延臻这才松了口气。</p>

祭灶过后，大家一起用午膳。</p>

老爷子仍是没来。</p>

大老爷就问：“爹爹最近身子可好？”</p>

顾延臻道：“挺好的，每日都要写字到二更天才歇……”</p>

“祭祀是大事，他也从来不出面。”大老爷说着，语气里就带了几分冷嘲。</p>

顾延臻和二老爷都没有接话。</p>

特别是二老爷，神色恹恹的。</p>

老大封了侯爷，老三也封了奉国将军，只有他，混吃等死，等着将来继承老爷子的国公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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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兄弟们一比，他很没面子。</p>

屏风这边，大奶奶林蔓菁和三奶奶夏氏在旁跟着仆妇们一起布菜添筷。</p>

大伯母就问宋盼儿：“你那两个小子可还好？”</p>

二夫人顿时不自在。</p>

大嫂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没有儿子，故意说给我的吗？</p>

她的脸微沉。</p>

宋盼儿把二夫人的神态瞧在眼里，故意对大夫人道：“好着些，小十憨憨的，吃了就睡，长得瓷实！小十一调皮，就没一日消停的，总是哭，如今不及小十半个大。不过，老爷子看了一回，说不碍事，孩子长得机灵，将来能有大出息呢……”</p>

“你将来享福了。”大夫人笑了笑。</p>

她只是循例问问侄儿们。</p>

可二夫人变了脸，大夫人就知道她误会了，淡淡笑着，想结束这个话题。</p>

宋盼儿哪里肯依，继续道：“享什么福啊？我们家四个小子，不说旁的，将来怎么分家？到时候打得一头包，争个东西，兄弟失和，让别人瞧着笑话。”</p>

二夫人脸色更加不好看。</p>

她二房的三个姑娘，经常这样吵架打闹。</p>

宋盼儿这是话里有话。</p>

五姑娘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怒道：“三婶，您这话什么意思？”</p>

饭桌上，大家的筷著猛然都停下来。</p>

大夫人眸光犀利扫向了五姑娘。</p>

宋盼儿也停了口，看着她。</p>

屏风那边，老爷们谈笑风生，而这边女眷，倏然安静了。</p>

这是过小年，闹起来谁也不好，三奶奶夏氏就笑着替五姑娘打圆场：“五妹，三婶说兄弟们的话，回头三嫂说给你听……”</p>

然后亲自给宋盼儿布菜，“三婶，您尝尝这紫参野鸡汤。这野鸡是大爷他们兄弟亲自去打来的……”</p>

宋盼儿也不想在饭桌上，和侄女争吵起来，跌了身份。</p>

她可以含沙射影，却也能装聋作哑。</p>

三奶奶又会卖乖，宋盼儿就笑着，端了她递过来的小碗，尝了一口道：“好鲜美！”</p>

然后又问大夫人，“大嫂，这野山鸡还有么？等会儿送我两只带回去？”</p>

大夫人就笑着道：“还有两只，养在后厨，等着大年夜吃的。既然你开了口，还能让你空手回去？你安心吃吧，等会儿走的时候，我自会叫人替你拿着……”</p>

话题就打岔开了。</p>

五姑娘气得瞪圆了眼。</p>

她知道宋盼儿在指桑骂槐，寒碜他们二房。</p>

可作为二房的儿媳妇夏氏，居然搀和在里头帮外人，大伯母又一脸的警告。五姑娘想起了家庙里的凄苦，一口恶气只得咽了下去。</p>

都是大伯母弄鬼，把她关到了家庙，送了六妹进宫。</p>

否则，如今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的，就是她，而不是六妹了。</p>

于是，喝汤的时候，五姑娘汤勺磕碰着碗碟，很重。</p>

大家的目光又在她身上。</p>

三奶奶只得又道：“五妹，是不是汤勺不顺手？”</p>

然后很麻利的，给五姑娘换了根汤勺。</p>

五姑娘看着三奶奶夏氏，次次在为难她，帮着外人，心里腾腾起了火：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轮不到夏氏当家作主，她充什么好人！</p>

“我不要这个！”五姑娘重重将汤勺摔在了地上。</p>

碎瓷声很响，响彻了整个花厅。</p>